“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小輝的聲音在顏溪耳邊響起。
“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說得好像我平常不笑似的。”顏溪搖了搖頭。
“不是啊!雖然姐姐平常也笑,可平時姐姐笑起來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姐姐在笑,好像隻是敷衍一樣……”
“是嗎?”顏溪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這麼僵硬嗎?”
“有啊。”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實話的話,當心被我滅口哦,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有刀,隨時可以哢嚓掉你的小命,好小子給姑奶奶小心點!”
“女俠饒命!以後一定會好好說話!”小輝裝模作樣地嚴肅說道,說著說著忍不住大笑,他好像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真是的,當心笑破肚皮了。”顏溪無奈地看了少年一眼。
“感覺姐姐和我越來越近了……”終於笑完了,少年眼裏仍舊有笑意,好像特別開心地說道。
人小就是好啊,一點小事就能滿足成那個樣子,年輕就是好啊,沒有錢,沒有權勢,卻比所有人都要活得開心,都要無拘無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忽然想到,自己也才二十五歲,也不見得有多老啊。
總是會在一瞬間的極度快樂之後掉落悲傷的穀底,好像所有的歡樂都是鋪墊一般,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很厲害,沒想到她發現她骨子裏仍舊是看不開,看不開。
因為看不開,所以才會走遍大江南北找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才會堅守那在別人看來很可笑,也讓自己很累的執念,因為看不開,其實明明知道他已經死了,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卻還固執地不肯回去,想一直,一直那麼地尋找下去,找到老,找到死,縱便知道自己什麼也找不到,可是真正放棄他,何其難。
他說想去極北之地,極南之地,極東之地,極西之地,想去很多很多有意思的地方看看,她去了,窮盡她所能去到的最遠的地方,直到無路可走,她去了漫漫黃沙呼嘯席卷的沙漠,去了雪域的高原,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多得連她自己也數不清,剛開始的時候是非常痛苦的時候,不知道這樣的跋涉是為了尋找他,還是為了,完成他的遺願。
手鐲被顏溪輕柔地撫摸著,深綠的絲線串聯起用乳白和田玉和淡綠翡翠雕琢的紫荊花,相間而布,翡翠明硬,和田玉溫軟,那樣的風采,就像他一樣,有時候很英武,有時候又很散漫……通過觸碰手鐲,就好像能夠觸碰到他,好像就會留住那些回憶。
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走到了偏僻的地方,身邊的小輝也已經被人潮衝散,這裏比之前那裏僻靜許多,反正自己也就是來轉轉的,就那麼隨意地到處看看吧。
顏溪在一處客棧裏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已經是下午了,又隨便轉了轉之後,黃昏的餘暉已經出現在天邊了,豔紅的色澤染紅了大半個蒼穹,顏溪沐浴著流金般的光芒往前走去,她一襲湖藍色的長裙,氣質出眾,腳步從容,遠遠望去,好似畫中人。
滿樹的花都被染上了那樣鮮豔的色澤,那是有些像櫻花的花,但又似乎不是櫻花,是那樣壯麗唯美地開滿了道路的兩旁,但卻沒有像櫻花一樣邊開邊壯麗地落,細細的花瓣靜靜地灑落下來,一小點一小點的,並不多,淡淡的芬芳在空氣中飄灑,顏溪踩在鋪著些微花瓣的小路上,緩緩地行走著。
歲月是那張寫滿悲歡離合的紙張,總有一天筆記會慢慢淡去,而人們的記憶也會逐漸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裏,可是抓不住明月的影,但求留住一顆琥珀的心,就那樣靜靜地想念吧,那個生是她美好的依存,死是她美好回憶的人,就那樣靜靜地放在心裏吧。
那一瞬間,顏溪似乎想通了很多東西,無悲無喜,無歡無愁,她感覺自己成長了很多,忽然感覺自己一身輕鬆,有時候懂悟就是來得那麼自然而然,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可循,或許是這一刻天空格外的絢爛吧,那如火的色澤就那麼進入了她的內心,烘暖了她心裏許許多多的寂涼,或許是這裏的花綻放得很好吧,很像十年之前他向她表白的那個地方綻放的花朵,那時有那麼好看的木槿花啊,那時的他們就在樹下,別扭的他紅著一張臉,說著喜歡她的話。
天色還沒黑,尚是黃昏,小河邊上已經有花燈在那裏悠遊了,年輕的人們總是急躁,總是希望自己的願望能夠早早地實現,承載著少女情懷的花燈在湖裏遊動著,輕輕的風吹動紙船,發出沙沙聲,好似情人間溫軟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