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東邊(2 / 2)

已經去了北,去了西,去了南,索性,就再去東邊吧。那裏有草薰風暖搖征轡的花草馥鬱,也有藍成與天空一色的大海壯闊。繞完了這九州大陸一周,就取道歸去吧。

到了東邊的富庶之地,顏溪不再像在其他地方那樣消極無為,打馬走過了,她在一個繁華的地方落了腳,有時候女扮男裝變作風流的士子,折扇翩翩出入於煙花鼎盛的青樓場所。

她並不是有特殊的癖好,也並不是有如何高遠超然的心性,對歌舞之女的美貌有著不同流俗的欣賞,她之所以混跡青樓,是因為她覺得那裏很熱鬧,會有很多很多的音樂在耳邊流過,或許那些音樂是靡靡之音,不那麼純潔,不那麼靈性,可顏溪很愛聽。

她喜歡聽到琵琶聲揚起的時候珠玉落地的聲音,圓滾滾的好像真的有無數的珠寶落在盤裏,她也喜歡聽揚琴的聲音,想比琵琶而言要清細單薄的聲音,有點像輕輕地敲在水晶上迸濺的響聲,古箏的樂音要回味悠長一些,像是一段一段的金玉發簪柄掉在琉璃美玉的地上,又像是一個一個的石頭砸進空幽的山穀,後一個音的升起夾雜著前一個音空山的回響。

七弦,五弦,三弦古琴的聲音是她最不喜歡的,喑喑啞啞,像一唱三歎般的遲暮老者,或許是她年紀還不夠大吧,心性還不夠成熟淡然吧,所以對這種適合在雕花床上醒來,推開窗看見老舊烏篷船時響起的樂聲到底欣賞不來。

音樂對人是很能起到淨化的作用啊,聽到一些樂音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輕鬆幹淨了許多,那些彈琴的姑娘想必在那時也洗去了一身的脂粉氣,露出最真實的自己了吧,真好,捧著一杯茶,聽著美人或如泣如訴,或清揚婉兮的樂聲傳情,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啊。

隻可惜這樣的享受,自己現在才知道,而西門築那家夥,老早就知道往這跑,雖然那家夥活得短,不過活得倒滿快活的,皇位不要,權利不要,種一些花草,下一盤閑棋,枕在花樓的軟榻上,聽一夜彈唱,逍遙自在。

顏溪回到自己落腳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深沉了,無星無月的天空讓人感覺到有一些壓抑,對於晚歸且孤獨的人來說更顯得有些可怕,清冷的風在身邊吹著,顏溪步履急迫地往前走著,可忽然她步履又不急迫了,從容得很,怕出事幹嘛?要出事了更好,那樣的話那個說守在他身邊的男人就會現身,她正好可以問問他,他到底是受何人所托,還有告訴他別跟著她,如果他膽敢在她洗澡的時候也在附近,那就小心他的眼睛。

顏溪好希望在這個時候來一場啥意外,遇到個啥仇人,到底是自己太無聊了,想找個人折騰折騰,自己要被刀劍砍中的時候死活不挪步,任誰打也就站在那裏,讓那個男的一個人去打,讓他累死累活的……一切隻能是自己的臆想罷了,沒意外不高興。

不過慢慢走也是可以的吧,她慢慢地走,他就會在周圍慢慢地跟著她,這大晚上的這麼冷,估計他也會凍得受不住吧……顏溪這樣壞心眼地想著,笑著慢慢慢慢地往前走去,一陣冷風吹來,突然間鼻子不適,一個噴嚏打了出來,顏溪吸了吸鼻子,然後笑了起來,到最後,她的笑聲越來越大。

“我怎麼這麼蠢,他冷我也會冷的啊,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哈哈,蠢死了。”

還有啊,她為什麼非要跟那個人過不去呢?好像,他也沒對自己怎麼樣,雖然吧,他說的要跟她在夜裏做一些兒女情長的事情讓她感到很惡心,可是好像也怪不了他,是她非要把人家當成西門築,他不這樣讓她反感的話,好像很難脫身啊。

他雖然嘴巴壞了點,可是一口一個王妃,對她尊敬得很呐。

顏溪大步往前走去了,嘴裏喃喃地念著什麼,天上厚重的雲層被風吹開了幾許,絲絲縷縷的月光灑照了下來,冷蒙蒙的夜色中,一襲長裙的女子踏著淡淡的月光往前走著,而在她身後的不遠處,一個男子環著胸倚靠在樹上,眸光如星,清冷的月光打在他青麵獠牙的麵具上,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他靜靜地,靜靜地跟在顏溪的身後,一路上,都未曾讓她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