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不會去很久?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回來?非要我到處去找你……為什麼躺在這樹下?成什麼樣子?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的嗎?”
突然間,一道閃電在空中劈過,南來北往的候鳥盤旋在低空,不時發出引頸的長鳴,天空變得越來越低沉,烏黑的雲層堆得越來越厚,仿佛隨時有大雨將至,從剛才的花鳥晴空,到現在的黑雲傾壓,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顏溪聽到的,就是這樣,帶著隱約怒氣的質問,說得不好聽一點,就像是,在罵她。
顏溪從躺著的地上起來,抱著膝蓋,眼睛半垂著,沒有去望西門築,她的睫毛微微垂著,像是欲飛卻已折斷翅膀的蝴蝶:“以前,你從來不會這麼說我,如果我躺在某一株樹下,你隻會在我身邊席地而坐,有什麼要緊的事,你會同我說,而我也不會那麼不識大體地賴著,如果沒什麼事,你就會陪我,隨意地說說事情,說說你愛看的古詩,說說你最近又從哪裏哪裏引進了什麼盆栽,栽上了什麼花,有時候有點傻,獻寶一樣地說著……”顏溪的聲音很平靜,好像沒有什麼感情,單調地在那裏陳述著。
“你很難過嗎?很傷心嗎?因為現在的我不像以前了,你就很討厭我嗎?不願意跟我親近,對著我笑的時候也那麼的敷衍,跟我在一起你很累嗎?”不知道什麼話觸怒了西門築,此刻的西門築好像一頭失控的野獸一般,一把抓起顏溪細瘦的胳膊,她的身體頃刻被他壓在樹木與他之間,動彈不得,“為什麼老是要想起以前,忘掉以前那一切,接受我的變化,一切重新開始,不好嗎?”
顏溪感受著他灼熱的氣息,心裏的不適一層一層地湧上來,那種陌生感讓她感覺到很不舒服,極其不舒服,她皺著眉頭反問:“為什麼要忘掉以前那一切,為什麼不能想起以前,跟現在的你相比,跟現在說不上話的你相比,我更喜歡以前的西門築……”
“啪”的一聲,西門築一個重重的巴掌甩到了顏溪的臉上。顏溪錯愕地瞪大眼睛,她的臉頰瞬間高腫了起來,嘴角,也有鮮血在流淌出來,一絲一絲的,掉進鋪滿花瓣的地上,那個曾經,他們一起躺著的地上。
顏溪眼睛裏懸著淚花,可是,她一直,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她隻是看著出離憤怒,打了她一個耳光之後,仍舊不能冷靜下來的西門築,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可是,他隻是轉身了,留她一個人在那裏,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句道歉的話給她。
不久之後,雨點劈裏啪啦掉落了下來,行走在雨中的西門築好像突然間冷靜了些下來,他拔腿就往回跑,可是,樹下的女子,已經看不見身影,無論他怎麼呼喊她的名字,無論他怎麼在附近找她,都無法,讓她出現在他的麵前。
雨霧蒙蒙中,顏溪放眼,隻看得到模糊的一片,她往前走著,雨下得那樣大,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裏,臉上的紅腫還那麼高高地聳了起來,像是一塊醜陋的疤痕,雨點打在她的臉上,那樣的疼。
一襲黑衣的男子站在遠處,他看到了在那邊聲嘶力竭呼喚顏溪的男子,那個男子在花樹下大聲地呼喚著對不起,他好像充滿了歉疚,他的眼睛裏,也好像飽滿著深情,而另一邊,他看到了在大雨之中,踽踽獨行的女子,她的背影,那麼的消瘦孤獨。
“王妃真是太不可愛了。”一襲黑衣的男子突然間走到顏溪的身邊,一把拉住顏溪的手臂,她的人到了他的懷裏,他一個飛身,他們就進了一處亭台之中。
“別管我。”在亭中,顏溪又要走出去,可是卻被孫行遠一把扯住胳膊。
“放肆,本妃的手臂是你說碰就碰的嗎?”
“喲,學會擺架子了,以前你可……”孫行遠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立馬止住了嘴,露出訕訕地一笑,“王妃見老朋友活著,竟然都沒有一絲觸動,反而一張嘴就火氣衝天的,王妃不覺得太薄情了嗎?”
“我……”顏溪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她一扯動嘴角,臉就很疼,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孫行遠看到她的窘迫,她沒有把自己的心事展露給別人看的癖好,她此刻,隻想逃開這裏,可是她知道,很快她就會被孫行遠拽回來,她可不想跟他上演你追我打的戲碼。
顏溪困窘皺眉的模樣看起來有一些可憐,頭發滴滴答答的有水掉下來,她那樣子,就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般,男人的衣服,瞬間就蓋到了顏溪的身上,雖然他做出這個動作後就後悔了,他不應該同她這樣接觸的。
有時候,心裏難受的時候,別人不管不理還好,自己好像女戰士一樣什麼也打不倒,可隻要有一個人說什麼安慰的話,或者是一個心疼的眼神,就能讓所有的武裝崩潰起來,哪怕,做出這樣安慰舉動的人,隻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