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回龍門鎮的中巴車上異常的擁擠。盧荻秋拿著手機在看新聞,太多關於回家的報道,而他的回家之路卻顯得有些不安。讓他唯一慶幸的是,上車的時候有坐到位置,不然就要一路從縣城站著到鎮上。雖說隻有四五十分鍾的車程,但以這般擁擠的程度,估計骨頭也要被擠散架的。坐在盧荻秋身邊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看她拿著大包小包的,應該也是從遠處回來的。
剛剛車門關閉時,有個女人叫嚷著車門夾到了屁股,於是中巴車在行駛中又被售票員拉開了車門,然後呼啦一聲又給關上了。雖然這樣很危險,但即便是站在車門邊的人,也很慶幸好歹是擠上車了。回家的路漫長而溫暖,或許這就是家的魅力。盧荻秋有點後悔沒在縣城包個車,雖然錢貴點,但好歹坐得舒坦。雖然此刻有位置坐著,但站在旁邊的人都快擠到他懷裏來了,害得他也一直擠著旁邊那個年輕的女孩。
突然的急刹車,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下子跌進了盧荻秋的懷裏。本來是個意外,在這樣的擁擠的中巴上算不得什麼事,誰都不會太過計較。哪知,那女人站起來就說:“你這往哪兒摸呀,老娘的奶是能白摸的。”這話一出,車上的人都投來注意的目光。有人竊笑,隻是很小聲。盧荻秋有點哭笑不得。他打量了一眼那女人,回了一句:“不白摸,怎麼賣?”人群裏有聽得真切的笑得很猖狂。隨即,車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二人的對白,所以車上的笑聲也就更大。眾目睽睽之下,那濃妝豔抹的女人罵罵咧咧的叫司機停了車,然後在乘客更大聲的哄笑中下了車。
“兄弟,有才,有才!”身後,不知道哪個男人這樣說了一句。盧荻秋沒有答理,隻是拍了拍剛才被女人坐過的雙腿,一副嫌棄的樣子。不經意間,盧荻秋注意到旁邊年輕女孩看她的眼光,似乎也帶著嫌棄。他歪著頭看了那女孩一眼,那眼光相當的不友善,嚇得那女孩趕緊扭過頭去假裝看窗外。
盧荻秋在龍門鎮街口下了車。陌生的街景似乎與記憶中家鄉的模樣差了好多,那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外鄉人。母親在電話裏說過,他們家搬到了菜市場旁邊的教師宿舍,還住以前那個樓號,隻是房子比從前大了些。盧荻秋沒走多遠就瞧見菜市場,而在菜市場旁邊的一排樓房外麵寫著‘教師宿舍樓’幾個大字。他停住了腳步,此刻倒有些近鄉情怯了。
“這不是盧荻秋嘛?”
迎麵走來一花白頭發的老者,盧荻秋一眼便認出他是父親以前的同事。
“劉老師!”
“還真是盧荻秋啊!”這位劉老師顯然有些激動,也因為激動那嘴就沒有把門的。“盧荻秋,什麼時候出來的,也沒聽你爸說呀。”
盧荻秋笑得有點尷尬。那劉老師也反應過來自己問得太白了,便打著哈哈說:“快回去吧,你媽眼睛都快哭瞎了。”
母親的眼睛快瞎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盧荻秋細想想,也快十年沒見過母親了。這幾年偶爾通個電話,但卻不曾聽聞母親眼睛瞎的事。所以,心裏一急,這腳步聲也就快了些。一口氣上了四樓,站在家門前,他反倒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