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強忍著所有的不舍,擦幹眼淚點了點頭。
江城,難道注定是容不下她的嗎?
她踉蹌的轉身,扶著牆麵往回走,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重,每一步都好像在邁向未知的未來。推開病房的門,已經蘇醒的外婆看向她,堪堪的擠出一抹笑來,“末末,你忙完了?工作很累吧,來,到外婆這裏來。”
夏末笑得戚戚哀哀,“外婆,我今天晚上要出差了,可能要過幾天才能來看你了。”
“出門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啊,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好……”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有幾個人進了病房,夏末回頭看去,就隻聽得其中一人說:“我們是來給這間病房的病人轉院的。”
夏末明白這是阮麗萍的人,她居然連一個好好的道別都不肯給她。
她緊握著外婆的手,說:“外婆,我給你找了一間更好的醫院,在那裏你會得到更好的治療,你一定要配合治療知道嗎?等我出差回來就去看你,你一定不要放棄,一定要好起來,為了我一定要努力,好不好?”
她努力遏製住自己的悲傷,不讓眼淚落下,不讓外婆看出端倪。
外婆聽著夏末的哀求,隻能說:“好,我一定好好治療,我還要看著我的末末結婚成家,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外婆,我會想你的。”她親吻她瘦骨嶙峋的手。
“乖末末,要早點回來。”
夏末還想再多說一些,可來人卻說:“夏小姐,車在樓下等,要晚就趕不上飛機了。”
夏末明白他們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催促她趕緊離開,為了夜長夢多,阮麗萍當然要第一時間就把她送走。她戀戀不舍地看著外婆,轉身離開的時候,兩行灼熱的淚水就滑落下來。
夜風習習,天幕中有明亮的星子在閃爍,這一方她熟悉的星空自此就要與她作別了,這個她土生土長的城市,她再也不能看到它的每一個清晨和夜晚了。她所愛的親人,她唯一的親人,以後再也不能陪在她身邊盡孝道了,外婆,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原諒我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保全您。
走出醫院,這短暫的路她好像走了一輩子那麼長。
阮麗萍站在車旁,把一百萬的支票交給她,臉上露出勝利者的笑,“這輛車會把你送出江城,如果讓我知道你出爾反爾偷偷回來,我就讓你外婆直接去見閻王,明白嗎?”
夏末狠瞪著她,“如果你不希望我回來,就最好祈禱我外婆的病會一天天好轉起來。”
“為了我兒子的幸福,我一定會讓你外婆活下來,走吧,別再耽誤時間了,上車!”
“……”夏末本還想再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收好支票,她坐上了車,回頭看一眼魅影重重下的城市,抹去眼角的一抹淚水,關上了車門。她的人生,有太多無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如今,宮家的每個人都能左右她的命運,唯獨她自己不能決定,這真是一件可笑又可悲的事。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熟悉的街頭,流光溢彩的霓虹不時映入眼簾,同時浮現在眼前的,還有宮清城那一張漠然的臉。
她閉上眼睛,試圖將他的身影趕走,然而睜眼閉眼間,她想到的人都隻有他。
這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定格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她竟然全然不知。
香港,中環某酒店內。
偌大的落地窗前,宮清城手握酒杯臨窗眺望,這個夜色斑斕的港口城市擁有璀璨的星空和絢爛的夜景,讓人被深深吸引挪不開目光。而此時的他,卻沒有閑情逸致去欣賞這難得的平靜和美景,他臉上的線條緊崩,眼眸裏有旁人不可察覺的焦慮。
來香港,隻是一個幌子。
一個小項目,並非一定要讓他親自前來,他來此,還有另外的目的。
房間敲門聲響起,餘正去開門,片刻後折返,來到他身邊,麵色猶豫,不知道該如何把剛才得到的回複消息告訴正期待的宮清城。
宮清城察覺出異樣,背對著他,聲音淡淡的,“說吧。”
“李先生在我們來之前就帶著一家人出國旅行了,自從上次您和他談過話之後他就一直保持回避的態度,他要是一直這樣,咱們就沒有機會弄清楚當年車禍的真相了。”餘正神情凝肅。
宮清城歎息一聲,點燃一支煙,煙火明滅間,他的眉心擰成一團,“他若是不肯坦白,就算找到他的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隻不過,他不能因此就放棄。
當年二叔宮遙還在公司工作的時候,李明啟是他的特別助理,可就在二叔車禍的前一天李明啟就辭職離開,他離開的時機讓宮清城心生疑惑,尤其是李明啟還有意躲著他,這就更讓他懷疑李明啟和當初的車禍事件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每次他來香港見李明啟,李明啟總能提前收到風聲躲得遠遠的,一次兩次,宮清城會認為是巧合,可十次有九次都是這樣,宮清城就越發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