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緋緋的墓園,夏末一身黑衣,讓她本就單瘦的身體看起來搖搖欲墜,眉眼間的哀傷掩都掩不住。一旁的葉離攙扶著她,葉離不時擔憂的看著她,她真怕夏末會撐不下去,這個女子,經曆的苦難已不能旁人所能想象的。
外婆的後事,是宮清城的人一手料理的。
而那些人,此時依然站在她身後,集體的黑衣,表示對逝者的尊重。
原本不能與任何人見麵的夏末此刻有溫涼和溫簡兄妹相陪,還有葉離,這也是宮清城的意思,在這種時候,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話,她未必會撐得下去。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稍遠的大樹下,從玻璃窗看過去,隔著蒙蒙雨霧,宮清城看到夏末清瘦得不像樣子的模樣,心裏微微一顫,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雖然他從夏威夷趕回來,可並不打算出現在她麵前,就這樣遠遠的看了一眼,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之前,他掉轉車頭離開了。
夏末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纖長的指顫指著在外婆的名字上輕輕撫著。她的外婆,從小到大疼她愛她的人,如今隻能與黃土為伴,再也不能看到她鮮活的容顏,那些與外婆在一起的時光最終隻能停留在記憶裏,守望,已經變成一種奢望。
這兩天來,夏末流了多少淚,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無時無刻,眼前都浮現著外婆曾經的笑顏,她的慈愛,她的溫柔,所有與她有關的一切都在眼前翻飛著,無論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那些畫麵都那麼真實的呈現在眼前,讓她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如今,指尖在冰冷的墓碑上劃過,她才徹底的接受了現實,外婆,已經不在了。
可是外婆,末末好想好想你,想得無法呼吸了,末末該怎麼辦?
“夏小姐,請節哀,如果外婆泉下有知,她也不希望你一直傷心下去,其實你知道,我奶奶以前跟我說,離開的親人並不是去了可怕的地方,他們隻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守護著我們。所以,你現在這麼難過,外婆會看到的,你難過,她會比你更難過……”葉離在一旁勸慰道,她知道在這種時刻所有安慰的話都是徒勞的,但她實在不忍心看著夏末深陷在悲痛中無法自拔。
身後的溫涼走向前,才剛走到夏末身邊,宮清城的人就欲上前阻攔,宮先生有過吩咐,這個人要遠離夏小姐。但溫涼回頭怒目一瞪,再加上夏小姐外婆剛過世,身後的人麵麵相覷之後,還是決定不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
溫涼將夏末扶起來,一手攬著她單瘦的肩,輕聲說:“夏末,外婆最後的日子有你陪伴,她沒有遺憾了。你現在,要學會為自己打算了。”
在被宮清城限製自由的日子裏,他明白夏末有她的苦衷,她要照顧生病的外婆,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任何事,不管做什麼,她總得顧及外婆。但是現在,她不能再任由宮清城限製自由了,否則她的人生就隻能徹底被毀了。
夏末轉頭看向他,眼眸裏瑩瑩淚水泛動,唇邊卻掠過一抹堅韌的弧線,輕輕淡淡的說出幾個字:“我知道。”
這麼說,她已經有打算了?
溫涼有些欣慰,好在,她沒有因為外婆的過世而自暴自棄。
回望身後的保鏢,他壓低聲音問:“如果你有什麼計劃就告訴我,我會全力協助你。”雖然溫涼的公司已經躍居江城知名企業,雖然他在江城的人脈很廣,但是比起宮氏集團和安家來說,他獨自一人還無法與這兩個家族抗衡,所以,就算他要幫夏末,也必須有長遠的計劃,否則宮清城若是一旦發難起來,他恐怕自己不能保她周全,反而還讓她更加陷入難堪的境地。但如果知道她有意要為自己打算了,那麼,他就可以開始加快速度籌劃了。
夏末眼角浮現出一抹隱隱的幽光,卻並不再說話,眼神的交彙已經心領神會。
葉離也對夏末暗暗點頭,意思自己願意傾盡會力幫助她,夏末輕握她的手以示感謝,轉身之間,保鏢已經上前來,“夏小姐,該回去了。”領頭的人麵無表情的說。
夏末對溫涼和葉離表示謝意,又擁了擁一直默然不語站在一旁的溫簡,無聲的離去。
葉離看著夏末嬌小而帶著莫名堅韌的背影,不由得說:“夏小姐的堅強出乎我的意料,溫先生,夏小姐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
溫涼目光沉沉,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指節泛著幽冷的光:“我不會讓她被那個人毀了。”
“溫先生,隻要是幫助夏小姐的事,我都願意配合。”葉離的聲音淡淡的,卻又帶著一絲不可抹殺的堅定。
溫涼轉頭看看她,點了點頭。
宮清城的心情不好,很不好,已經不好到極點,酒吧幽暗的燈光下,他淬血的眼眸仿佛能殺人一般,讓季彤不寒而栗,隻能默默地坐在旁邊看著他喝酒,連句話都不敢說。這麼可怕的宮清城,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原以為陪他來喝酒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近一步,可是來了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一股讓旁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寒意,縱使她覺得她對他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在這個時候卻不敢輕易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