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露並沒有期望,石錦年有空見她,但是,他真的約了她和下午茶。
咖啡廳就在司徒財團的隔壁,也就是說,她在這裏,一定能碰上司徒一爵和寧梓然……但是,她還沒想好見麵應該如何應對。
坐在咖啡廳落地窗前的位子上,看著公司裝飾的設計圖,沉醉於頭頂上方音響裏傳出來的豎琴曲,眼前的設計圖,就成了小時候偷看過的父親的設計圖,麵前的咖啡冷透,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許久……
咖啡廳所在的這棟大廈,她曾經來過。
許多年前,大廈竣工時,她爬到這大廈的頂層去看過,是她的父親——江海陪她上去的。
他給她分析這棟大廈的缺憾以及采光,甚至給她講到那些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古代帝王的宮殿……
這曲子實在該死的熟悉,她卻叫不上名字。
她第一次去雲嘉哲的心理診療室,無法對他打開心扉,雲嘉哲讓她聽了這首曲子。
當時,她聽著聽著……心底的傷就無聲地流淌出血液,明明是舊傷,卻疼得無以複加。
她想起母親離開她的最後一天,想起從前一家三口時最幸福的瞬間,想起她砸在趙芷寧頭上的那個酒瓶……
她問雲嘉哲,“為什麼那麼愛她和母親的男子,竟殘忍地撕碎了那個家。”
雲嘉哲說,“人的心都是自私的,就像你期望江海一直一直愛你和你的母親,這其實也是一種自私。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子,兼顧家庭和事業,他也會疲憊,在疲憊的狀況下,他對外界的防備就會鬆散。很多人都說,我們要允許人們犯錯誤,因此迷途知返,就顯得尤為可貴。”
“可是,那個女人真的能給他快樂嗎?那個女人值得他背叛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嗎?”
雲嘉哲說,“當局者迷,誰也料不準眼前的事是對還是錯。否則,曆史上不會有那麼多人釀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劇。”
“我無法原諒他。”
她那樣執拗的說時,雲嘉哲沒有駁斥她,隻是笑著寬慰,“你可以繼續恨他,但我希望,你能先停下來,休息好,再卯足力氣繼續恨他。”
那一天,失眠了很久很久的她,就躺在那張白色的沙發椅上,哭到了神智混沌的狀態。
雲嘉哲坐在一旁像哄一個孩子,對她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的話,像是在給她的傷口敷藥,他讓她嚐試著閉上眼睛,並給她蓋上毯子,靜靜地看著她……
她夢到自己又回到多年前的家,父親擁著母親坐在花架下的長凳上,看著她蕩秋千,她笑得很開心。
此時回想那段治療,她才發現,那不是她的夢,那隻是雲嘉哲用催眠的話語塑造出來的一場美夢。
現在她回城,除了應該給母親準備新年禮物,還應該去看一看江海,並給雲嘉哲準備一份新年禮物……
她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這首曲子卻告訴她,她的傷,還沒有痊愈,而且,上一次和雲嘉哲通話,因為司徒一爵和黎曼青鬧的,她像是一個瘋子,狠狠地傷了雲嘉哲。
應邀而來的石錦年隔著桌案坐下來,解開西裝的紐扣,見她看著圖紙淚流不止,微笑看著她腮畔的淚珠,卻看了足足三分鍾,她竟一顆一顆淚如雨下,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他隻能遞上一張紙巾,憐愛地歎了口氣,“這首曲子叫《Brolera》。”
“《Brolera》?”米露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與石錦年四目相對,頓時有些尷尬。
她忙接過紙巾慌亂地擦掉眼淚,“對不起,我失態了!”見圖紙竟然被打濕,她窘迫地忙抽了紙巾按了按上麵的水澤。
“那圖紙我那邊還有。”石錦年忙拿過圖紙卷起來放在桌上。
米露忙把準備好的禮盒送給他,“這是我專門給你選的。”
石錦年忙接過兩個大禮盒,白色的一個裏麵裝著馥雅的男士襯衣,異常包裝精美,用寶藍色的絲帶打了一個蝴蝶結。另一個打開來,卻是增高藥。
“夏米露,作為馥雅的老板,你送我一件襯衣,我很樂意接受。但是,你為什麼送我增高藥?你嫌我長得矮嗎?”
米露沒有否認,“我希望你再長3cm。”
石錦年突然繃不住地朗聲大笑,咖啡廳裏所有的人都轉頭看過來,坐在米露背後角落裏的司徒一爵和寧梓然也被笑聲吸引……
石錦年不著痕跡地看了那邊一眼,身子前傾過桌麵,對米露低聲道,“原來你是要當紅娘,撮合我和方馥那個女漢子?”
米露直接誇讚道,“方馥說,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方馥說?”石錦年不敢恭維地駭笑,“她說我缺了3cm,是吧?”
米露忍不住搖頭失笑,“除了你,我還真找不到合適她的男子。”
“你們是兩個極端。一個一句話就能把人嗆死,一個就這樣靜坐著流眼淚,也會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賞心悅目。”石錦年看著她,風清月朗的一雙眼睛,愈加溫柔,口氣卻壓不住妒忌,“你怎麼會想不開嫁給了司徒一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