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月後。
蓮花的墳前,奶娘伴著徐清流在化紙祭奠。
“寧兒,我還是沒能保住你!”徐清流麵容憔悴,眼神渙散。
那場鬧劇在一場大火中結束了。
花缸被燒裂了,被裝進花缸的丁寧屍骨全無,有人說是燒化了,有人說可能她真的是個妖精,在火中走了。事後,徐清流把火堆剩下的殘骸裝在棺中葬進了已經空了的蓮花的墳,於是,就有各種各樣的傳言在坊間流傳。
但是,街坊裏還是有人不斷的病倒,最後終於驚動了官府,派下來醫官,結果發現,是鼠疫!奇特的是,徐清流家,沒有一個人生病,包括一些常年生病的人。
徐老爺家,卻是病死了不少人。連徐老爺新娶的妾也染上了,那個花一樣的女子臨死時不停的叫著‘鬼!鬼!’,淒慘的叫聲成了四鄰八舍的惡夢。
徐清流大病了一場。
病愈後,徐清流完全變了。他變得冷漠,難以接近。他讓人給一直呆在娘家的翠濃送去了一筆銀子和一紙休書。就此斬斷了與她的一切關係。
據說,翠濃哭得死去活來的,一再讓人捎話來說和,但是,徐清流沒有再去看她。他把心思全投入了接手的兩個店鋪裏。
店鋪在他的精心打理下,加上因為鼠疫,不少店鋪關門歇業,他的鋪子居然成了城裏的大商號。
隻是,徐清流始終不曾續弦。盡管,有不少人家來托媒。
友人說起,他也隻是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少爺,你聽!”奶娘突然聽到一點聲音,初時很不真切,仔細聽時,卻又時有時無的,在這靜寂的清早,讓人有點寒毛凜凜的。
“我沒有,”徐清流站起來,剛想伸手去理一下墳前的紙灰,突然聽到了一聲嘹亮的嬰兒的哭聲。
“少爺!”奶娘循聲找過去。蓮花墳後是個山坡,坑坑窪窪的,長滿了雜草矮樹,撥開低低高高的野草,野花兒,奶娘突然發出一聲駭人的尖叫。
徐清流也走了過去。
在一個大水坑裏,妖妖嬈嬈的開著一朵雪白雪白的蓮花兒,盛開的花芯上,一個初生的嬰兒正四腳亂蹬的哇哇著……
徐清流怔住了,但很快的,他甩掉外衣,踏入了水中,水坑裏的水很深,剛一下去就沒到了他的腰。可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拍著水,他遊到了蓮花旁,小家夥奇跡般的突然不哭了,肉嘟嘟的小手兒抓著蓮花柔軟的花瓣兒,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帶著一臉的淚花兒靜靜的看著他,隨後,突然間,他笑了,咯咯的,笑出了聲!
徐清流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他看到,孩子的肚臍上蓋著一樣東西。
一塊繡著一隻小小的黑狐狸的手帕!
“寧兒!”徐清流輕輕的抱起嬰兒,喃喃著喚出那個讓他止不住男兒淚的名字。
當孩子被抱離蓮花的時候,那朵蓮花慢慢的合上,謝了。
奶娘張著嘴,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但是,不苟言笑的少爺,突然間有了淚,說話的聲音裏再度有了溫情,這又讓她感到欣慰,她的乳兒又回來了。
徐清流用自己的外衣包裹住那個孩子,全然不顧身上的濕冷。
走上山坡,他再次回望那片水坑。駭然發現,它竟然消失了。
從此,徐清流有了一個兒子,憶寧。
不知為什麼,這個撿來的孩子,隨著歲月的推移,竟然越來越象徐清流,連外人看了,都認為這孩子就是徐清流的孩子。
七歲時,憶寧去外麵玩耍,回來就病倒了。昏迷不醒,醫生請了一個又一個,都不見好,憶寧的病勢一天天沉重。
“小孩兒,你找誰?”這天,徐家的門房一開門,就看到門口兒站著一對孩子,一男一女,看樣子也就五六歲的光景。
“我們來看哥哥。”小女孩兒有點膽怯的躲到了男孩子身後。
“這兒沒你們的哥哥。”門房以為是誰家的孩子走錯了,和顏悅色的告訴他們。
“哥哥就在這裏,他生病了,娘讓我們來看看他。”小女孩兒探出小頭,柔聲細語的說,一麵推推男孩子,“是不是?”
男孩子點點頭。拉著小女孩的手,也不管門房,大踏步的往裏走。
“哎,哎,不許進去。”門房一看急了。
小男孩回過頭來,對著門房一瞪眼,嚇得門房往後倒退一步,那孩子的一雙眼竟在閃著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