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自幼跟隨楊侯學醫,李千見她神色慌亂,知道這酒肯定是有問題的,憑借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猜到這是應該是早有預謀針對他們的,於是連忙將酒杯放下,扔下一錠銀子,拉著百草快步走出酒樓,邊走眼睛邊四處留意。
其實在他們二人才起身,酒樓裏麵便有人跟著出來了,等他們走出酒樓,已經被十幾個人團團圍住,街上的人看到這般情況,紛紛避走。
此時李千命體內的毒性已經發作了,隻覺四肢漸漸乏力,他沒有想到這毒會這麼猛烈。
他強忍住漸漸模糊的視線,抱拳對著圍住他們的人說道:“各位兄弟,如果需要銀兩,盡管拿去,隻求放過我們主仆二人!”邊說邊將身上的銀錢全部拿出。
其中一個戴著鬥笠的人,捏著嗓子細聲細氣說道:“別費勁兒了,我們隻是收錢辦事兒,雇主有交代,老的殺了,小的帶走!”
雖然此人故意捏著嗓子說話,但李千命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大怒道:“張石,是你!是陳霸先派你來的?”
被李千命喚作張石的人顯然沒想到他竟能認出自己,索性便不再掩飾了,將鬥笠扯下,也不再捏著嗓子說話,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氣,就像看死人一般看著李千命笑道:“被你認出又怎麼樣?李千命,我們在此等候你多時了,你中的毒是雷公藤,現在已經發作了吧,楊氏百草我們今天是抓定了!”
百草聽說李千命中的毒是雷公藤一下子就急了,這毒毒性極為猛烈,若是攙酒而喝毒性加倍,好在李千命隻喝了一口。
張石這個名字她曾聽陳軒提起過,他是跟在陳霸先身邊負責處理一些不能見人的事情的,此次他顯然是有備而來,她心中雖然害怕但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此時慌張與害怕沒有任何用處,隻會讓李千命分心。
“你如何知道我和李叔會出現在銘月軒?”百草瞪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問道,那副純真的表情令人不忍拒絕她的問題。
果然,那張石看了她一眼,雖然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還是回答道:“你第一次出門,怎能不下船逛逛,來到彭城郡你又怎能不來銘月軒?”
“所以說是你們早就算計好了,我想不光彭城,隻怕從健康到鄴城的沿途你們都有埋伏吧?知道李叔愛喝酒,你們故意下了雷公藤,其實何必呢?你們這麼多人,還怕李叔一個人嗎?我爹爹常說陳伯伯是英豪,想不到他行事竟如此陰毒,他就那麼沒信心讓我爹爹為他所用嗎?一定要抓到我威脅爹爹?”
百草的聲音清脆悅耳,街上雖然沒有行人,但酒樓裏還是有人看熱鬧的,此時陳霸先的名聲很響亮,人們聽到李千命說出陳霸先的名字,便開始注意窗外的事情了,又見百草稱呼陳霸先為陳伯伯,顯然他們是相熟的。
其實百草說這些,不過是想要替李千命爭取時間,好讓他用內力將毒排除體外,誰想到她竟誤打誤撞,說的有那麼幾分意思,尤其後麵那段諷刺,把張石說的臉上陣陣無光,他甚至感覺到其他人看向他的眼光充滿異樣。
此時張石直覺有苦難言,他雖是陳霸先的人,卻也為陳霸先的侄子陳蒨做事,這次的事情,是陳蒨安排的,當他查出楊侯要將百草送走,便對陳霸先說,楊侯絕非普通商賈,否則這些年來不可能穩穩的待在健康,他先是拒絕女兒與陳軒的婚事,後又將女兒送到齊國,可見不是一個好控製的人。
而他們如今的形勢是:南朝各大盤踞勢力並不認可他們,連年的征戰又讓他們軍費吃緊,梁國的國庫早被侯景洗劫一空。這楊侯號稱健康首富,養著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家產雄厚到什麼程度無人知曉。
他們需要楊侯的全力支持,原本想要陳軒娶楊百草,用聯姻的方式將楊侯綁到自己的船上,可惜失敗了,於是陳蒨便提出直接搶下百草來威脅楊侯。
陳霸先因連年征戰在外,身上暗傷無數,自進入健康城,多虧了楊侯幫忙醫治,他不願與他徹底撕破臉,沒有答應。
陳蒨便自作主張命令張石買通從健康到鄴城的沿途流寇,分點蹲守百草,他知道李千命武功高強,刻意囑咐要先給李千命下毒,隻要李千命一倒,其他人都不足為懼,楊氏百草手到擒來。
這其中的錯綜複雜的關係是十三歲的百草想不到的,可她將陳蒨的算計猜的八九不離十,當初是為了避嫌,他們找的是流寇,現在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當眾指出,尤其還當著一眾流寇,實在讓張石覺得臉上無光,再加上之前李千命喊出了他的名字,他可不希望這件事情傳到陳霸先的耳中,於是對其他人喊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