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珠取了一隻金錠來,李蓮成雙手接了,稱謝不迭:“謝皇後娘娘恩賞,皇後娘娘且休息著,奴才回去複命。”
“去吧,好生侍候著,替本宮也帶一句話給皇上:皇上的心意臣妾知道了,讓他別掛心。”她揮了揮手帕,道。
李蓮成恭行退出,秀珠小心地取出一隻手串,用絲帕穿過去滑入玉腕,一粒粒棗紅色的玉棗用羊脂白玉串在一起,十六粒玉棗兒紅得剔透,且形狀栩栩如生,叫人愛不釋手。
“娘娘這下不用擔心了,皇上的心意再明白不過了。”秀珠也為主子高興。
她是不用擔心了,可是家人呢?
“秀珠,你悄悄地去打聽一下,德安太後的葬禮是如何安排的。”三十六響鍾鳴,看來皇上有意風光大葬,畢竟母子一場。
秀珠不覺搌了一下眉頭,“娘娘,您身體還沒好,這些事自有太後皇上各宮妃嬪們管著,您隻管落個清閑便是。”其實她的意思沒有明說出來。
竇漣漪自然聽得出秀珠沒有明說的那層意思,這個時候還是別沾德安太後才好,如今家族的命運全係於她一人身上,萬事須得小心,可是德安太後畢竟是她的姨母,又待她不薄,她怎麼可能不管不問。
“去吧。”她有些疲累地閉了眼睛,口氣卻很堅決。
秀珠無奈,“那奴婢讓人傳早膳,這就去打聽。”說完,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早膳很豐富,據說是皇上特地叮囑開了小廚房,專門為她做的,不光要口味好,營養好,還要對她身上的傷有治愈作用。
可是她實在沒有味口,將就著用了一點便叫人撤了,剛漱完口洗了手,秀珠便回來了,便命其他人回避了,急忙問:“可打聽清楚了?”
秀珠用力點點頭,挨著她蹲下,小聲將打聽來的情況一一告訴她:“太後的靈柩停在保成殿,皇上請了法師為太後大做法事,看樣子是打算風光大葬,隻是……”說到這兒,她頓了頓,見主子示意自己快說,唇無奈地一彎:“隻是那些妃嬪大臣害怕惹禍上身,個個避之不及,竟然沒有一個人前去吊唁,更別說守靈了。”
“秀珠,幫我找身素淨的衣服出來。”她掙紮著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便要下床,被秀珠急得一把按住了:“我的娘娘,您不能亂動,小心傷口撕裂了,皇上會要了奴婢們的命的。”
自己是急了一些,傷口確實扯得有些疼,竇漣漪便小心地挪到床邊,“我知道了,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娘娘,您這是要去保成殿嗎?”秀珠不但沒有動,還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竇漣漪點點頭,近似於自言自語地:“我不能讓德安太後一個人孤靈靈地走。”
撲通一聲,秀珠跪在她麵前,令她的動作一滯,言辭更是少見的激烈:“娘娘,您今天就算治秀珠大不敬的罪秀珠也不讓您去,這個時候別人躲還來不及呢,您還主動往上貼;有些話奴婢沒有告訴您,是怕您擔心或是生氣更不利於傷口複原,如今奴婢再不能隱瞞了,前朝已有廢後之議,隻是皇上一直不作聲,便壓了下來,娘娘,您千萬不能予人以打擊您的口實啊。”說到動情處,秀珠落下淚來。
竇漣漪呆了一呆,原來真有人拉她下馬,甚至欲置她於死地的也大有人在吧,隻是她若不去,良心上如何過得去,沉默良久,她抬眸,眼神堅定得令秀珠絕望:“去找了衣服出來,先叫小環來幫我梳洗吧。”聲音更是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秀珠隻得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起身辦去了。
在小環打了水來幫她洗漱的當口,秀珠找了一件藕荷色滾雪紗裙來,小心地幫她換上了,坐在鏡前梳妝,頭發挽了一個簡單的低髻,臉上隻撲了一點霜,未施胭脂唇膏,一張素淨的臉愈發膚白勝雪,毫無顏色。
“娘娘?”出發前,秀珠最後一次提醒似地喚了一聲。
竇漣漪自顧走向門外,乍一見到太陽,雙眼被熾烈的光芒刺到了,她本能地低下頭,眼淚還是湧出來了,過了好半天才適應了外麵的光線,在秀珠與小環一邊一個的扶持下坐上攆轎,四位抬轎的小太監便抬著她輕車熟路地往保成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都有忙忙碌碌的太監宮女,突然看到她,俱是愣了一下,遲疑之間最後還是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