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確心疼臣妾。”
安景涼素日不喜張揚的人,也麵露一絲得色,頭上太後賞的那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長長的流蘇隨著她的顧盼而晃蕩不停。
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進來了,懷裏還抱著一樣東西,走至近處瞟了一眼蕭麗雲,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回。
安景涼眉眼輕抬,“都不是外人,說吧。”又衝著一旁服侍的貼身侍女吩咐道:“你去外麵看著點,別外其他人進來,若是林太醫來了,快請進來便是。”
靈姍答應著去了,小太監這才將懷中的一包打開,擱在涼榻中間的小方幾上,“奴才方才故意說口渴,進到小廚房,好不容易弄了這些來。”
那包東西還冒著熱氣,小太監一直抱著,掌心被燙的起了泡,一邊回一邊捂著手。
“唔,黑糊糊的,好難聞,快拿走。”那一包打開的時候,漚過一會的藥味苦澀更甚,直衝鼻端,蕭麗雲趕緊用絲帕捂住鼻子,絲帕上的美人麵與她漂亮的容顏交相輝映。
安景涼卻是安坐如舊,隻輕啟嬌唇:“算你機靈,去找靈姍,就說我說的,賞。”
“謝貴妃娘娘。”小太監喜不自勝地謝了恩,下去了。
“安姐姐費心巴拉的弄這些藥渣來幹嘛。”蕭麗雲一直捂著鼻子,這會皺著眉頭不以為然地問。
安景涼神秘地笑了笑:“待會林太醫來了,便有分曉了。”話音剛落,靈姍便帶著一個人進來了,“林太醫請。”
“給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請安。”後宮每位妃嬪都有指定的太醫負責,林太醫與安家有點舊交情,所以安景涼便指了他為自己服務。
安景涼抬了抬手,眼神瞟了一眼小幾上的藥渣,道:“那些虛禮便罷了,林太醫快來瞧瞧,這藥有什麼功效?”
林太醫便不再虛與客套,上前一步,將一包黑糊糊的東西托在手裏,先拈起一樣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便放了回去,又拿起另一樣,如是一番……
將所有成分都望聞了一遍,看神情似乎心裏有了數。
“快說,”素來嫻靜典雅,從來聲色不動的安景涼似乎也有些急了。
林太醫將一包黑糊糊的藥渣放回原處,退回去又拱手施了一禮,方才開口道:“裏麵有女貞子,枸杞子,首烏,熟地,黃精和黨參,這些都是用來調理氣血和強身固本的,加了鹿茸和淫羊藿兩味,亦有暖宮與助孕之功效。”
“皇上可真偏心。”蕭麗雲聽了,恍然大悟,酸水便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安景涼擺了擺手:“有勞林太醫了,切記,今日之事千萬不可聲張。”
林太醫會意,當即給兩位主子行了禮,恭身退了出去。
“妹妹方才是不是認為皇上一連數天沒去皇後宮,必是對皇後的新鮮勁過了,就如同當初對我倆一樣?”及至林太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安景涼別過臉,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漂亮卻顯得有些膚淺的臉。
蕭麗雲將手裏的絲帕絞得快要爛了,繡在上麵的美人麵已經不成樣兒,氣惱道:“皇上幾曾對我們用過心,就算當初那麼寵著媚嬪,也沒打算跟她生下龍種,皇後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哄的皇上眼裏隻有她似的。”
“妹妹也不必生氣,來,吃一顆,消消火。”安景涼用牙簽挑了一隻晶瑩的紫葡萄遞過去,唇邊笑意吟吟,卻不達眼底:“皇後其實也有短處,她與逆黨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令尊大人為何不上書皇上廢了皇後呢。”
蕭麗雲接過來,聞言,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懶懶道:“一個皇後倒了,還不是又來一個,反正我是沒那福氣的,憑什麼給人家作嫁衣裳?再說,父親隻是一介小小的言官,人微言輕,比不上姐姐的父親,官拜內閣大學士,說話多有份量。”
哼,當她是傻子呀,皇上為這個已經痛斥了好幾位上書的大臣,最後惱羞成怒,揚言誰再提廢後一事便革了誰的職。
“監察院禦史雖官銜不高,可玄月自建朝以來,曆代曆朝重視廣開言路,才有了如今上百年的太平盛世,妹妹若是擔心令尊一個人提及這事未免失了單薄,不妨聯係一下其他禦史,聯名上奏,到時候眾口一詞,皇上總不能不聽吧;退一萬步講,即便皇上雷霆震怒,也是法不責眾。”
這番話說得漫不經心,那邊卻聽得心驚肉跳,蕭麗雲城府雖不深,可在這深宮呆久了,對方想借力打力的意思她還是聽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