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有所不知,這件東西皇兄隻怕舍不得,來,先幹了它!”
玄寂離沒法,隻得跟他幹了,眸光清淡無它,問道:“要什麼,說吧!”
“臣弟想要明雪鳶,皇兄已有了皇後,不會舍不得一個舞伎吧。”在他說到皇後時,眼神睥睨過來,那狂放之態令竇漣漪很有些不適。
玄寂離正要開口,一隻纖手伸過來,拉了拉他的衣袖,心中一動,驀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樣恬淡美好的女子若是給了這個混世魔王,的確是可惜了,便淡淡一笑:“朕的確舍不得。”
“皇兄果然小氣。”壽王嘟囔著,極是失望地搖晃了回去。
場上熱鬧繼續,竇漣漪望見明月高懸,不覺想起方才廣陵王月驚楓的一句話,明月千裏寄相思,父親母親,還有不知身在何處的妹妹,你們還好嗎?
這一想,思念如潮,以至忽然悲從中來,又怕旁人發現了,便悄悄地起身,出了望月閣。
天上明月如鏡,地上煙鎖樓台,裏麵的歡聲笑語,還有醇酒美食,越怕勾起她對親人處境的擔憂,一滴淚悄悄滑落下來。
“皇後怎的一個人憑欄,讓本王來陪你。”
隨著孟浪的一聲,一隻手搭上秀肩,濃濃的酒氣也噴灑過來,嚇得她扭身甩掉了那隻熊掌,待看清來者,怒聲斥道:“壽王休得無禮。”
“皇後,美人,讓本王親親你。”說話間,壽王雙臂一合撲了過來。
竇漣漪又氣又急,卻又不敢大聲呼救,隻得身體一閃避過了,抬腿便往望月閣裏疾奔,“嘶”地一聲,垂曳在地的廣紗被人一腳踩住了,接著那人一個熊抱,將她攬入懷中。
“放開我,休得放肆。”她急了,大聲怒斥。
下一瞬間,整個人被卷入另一個懷抱,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驚仰臉,果然看見一張熟悉的,充滿怒氣的臉,“皇上——”她委屈地喚了一聲。
“四哥,你太過分了,還不向皇兄道歉。”排行老五的寧王趕緊拉住東倒西歪的四哥壽王,從中帶和。
玄寂離臉色鐵青,聲音冷得猶如從地獄中發出:“道歉?夠嗎?”
場上氣氛驟然一冷,寧王也變了色。
壽王的酒也醒了一大半,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訥訥地賠禮:“皇兄,臣弟喝多了,您大仁大量,原諒這一回,皇嫂?”
男人求救的目光投過來時,竇漣漪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攬著自己的手臂緊了一緊,似在給她安慰。
沉默,迫人。
“好,臣弟懂了。”
一語未了,但聽得喀嚓一聲,一條手臂飛向空中,再一看,壽王方才作惡的手臂已不見了,隻留下齊齊斷根,血肉模糊。
壽王竟抽出侍衛的刀,將自己的手臂硬生生砍了下來。
“啊——”
幾道驚呼響起,女眷們竟是嚇得失聲尖叫。
“皇上,臣弟就此別過。”那廂壽王單手致過禮,轉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竇漣漪頭一次見到如此多的血,臉都嚇白了,雖是盛夏,她卻覺得冷似的,偎在他的懷裏渾身發抖。
“來人,將太後、皇後還有幾位妃嬪送回宮去。”將她交給宮人,玄寂離淡笑如常,“二位王,可還有興致,不如一起賞月到天明?”
廣陵王與寧王哪還敢說半個不字,笑著點頭,隨他進了望月閣,不一會兒,歌舞之聲又起,竟是一晚上不眠不休。
且說六乘涼轎先後抬了下去,分叉處,另三乘向東而去,太後的慈寧宮與賢貴妃的存賢堂在一個方向上,一路隨行。
“太後,今晚的事隻怕壽王懷恨在心。”安景涼語含憂慮,關切國本之意甚為明顯。
此話正中太後心思,一直閉目養神的老人倏地張開雙目,長歎一聲:“好好的中秋之夜,原本合家團圓,不想鬧得如此收場,實在是穢氣。”
“這也不是皇後的錯,她也嚇得不行,太後您千萬別遷怒她才好,至於穢氣,臣妾明兒個請法師做做法,去去便了。”
安景涼的一番話說得太後頻頻點頭,“還是賢貴妃想得周到,隻是你說這事怪不得皇後,哀家看未必,好好的,怎麼別人都老老實實呆在望月閣,偏她一個人跑出去,鬧出這檔子事來,傳出去簡直有失皇家體麵。”
“太後說的也是,唉,皇後娘娘也太不小心了。”夜色中,一抹陰毒的光芒在眼底閃現,久久不去,也隻有在漫漫長夜裏,她才敢毫不掩飾心中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