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著了一身黑色的大氅,頸子處圍著一圈黑亮的狐皮立領,令他身上的峻冷氣味愈加地濃烈。
她又笑了,“若是臣妾的死可以愉悅您與您的愛妃,臣妾也死得其所了。”
可是,她的身體明明在顫抖,玄寂離不由挑眉,“你害怕嗎?”
“怕,臣妾當然怕,可是怕又有什麼用,皇上難不成會為臣妾改變旨意?”這一次,連她的聲音都發起了抖,在呼嘯的風中,仿佛嗚咽而語。
輪到他笑了,“那你可有後悔?”
“如果臣妾回答您:臣妾不後悔,您是不是很失望。”她這回沒有笑,小臉嚴肅,顯得一本正經。
玄寂離的笑容驀然僵在唇邊,良久,方恢複素日的淡漠。
“皇上,時辰是不是到了?”安景涼今天穿了一件桃紅委地錦繡長裙,外麵罩了一件同色貂毛立領披風,手撫著袖口毛色雪白的風毛,氣度雍榮而華貴,說話時,頭上斜插的碧玉瓚鳳釵輕輕擺動,又顯得靈動而不失活潑。
隱隱有皇後的風範了,竇漣漪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看來有人迫不及待了。
玄寂離仍是淡淡的口氣,唇邊輕抹開一絲淡然的笑容:“看,朕的愛妃等不及了,監斬官,你還等什麼?”
“是,微臣遵旨。”監斬官快步走到監斬台前,從桌子上複抽出寫有朱紅斬字的牌子,高高揚起。
竇漣漪貪戀地看著男人的背影,別了,我的寂離!
“開……”監斬官中氣十足地,拉長聲調,卻在這時,場外忽然傳來一聲:“且慢。”令那個斬字又未來得及出口。
“何人如此大膽,居然擅闖法場。”監斬官指著來人怒喝一聲,待看清來人,不禁呆了一呆,卻也威儀不倒:“廣陵王,這國有國法,朝有朝綱,恕微臣不便參禮。”
按照規矩,今天最具權威的當是監斬官,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得禮讓三分。
“好說。”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始終帶著溫暖人心的笑容,回應完監斬官,便衝著皇帝行了一禮。
玄寂離虛抬了手,示意他免禮平身,便微微詰問道:“廣陵王不在你的封地上呆著,跑這看熱鬧來了?”
竇漣漪聽了,不禁苦笑一聲,看來在他的心目中,這真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本王不敢,本王此番前來,是想保一個人,還請皇上成全。”男人似乎很喜歡青色,大冬天的,仍是一身青衣,與一身玄黑的玄寂離站在一處,風采各具,毫厘不輸。
玄寂離不覺挑眉,輕“噢”了一聲,“不知廣陵王所保何人,說來聽聽。”
“本王要保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玄寂離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瞟向地上紅得耀眼的身姿,“是她嗎?“
不是吧,廣陵王要保的人會是自己?突如其來的生機令竇漣漪不敢置信。
驚喜之餘卻有有些擔心,皇上疑心重,若是因此懷疑上廣陵王,豈不又害了一個人。
“正是。”
輕雅的一聲傳來,全場嘩然。
“廣陵王,你休要多管閑事,皇上金口一口,便是一言九鼎,如今判決已下,豈是說改便能改的?”安景涼似乎急了,全然不顧素日端莊持重的名聲,直接發出反對之聲。
“皇貴妃所言極是。”玄寂離讚許地看了她一眼,極少見地誇了她一句,女人的臉頓然散發出一縷喜悅的光芒,宜發動人了。
竇漣漪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廣陵王,謝謝你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但,真的不必了。”說完,她的目光越過高大的馬匹,投向那道冷酷的身影,幽幽地發出一聲:“寂離,開始吧。”
“看,連她自己都希望早些去了呢。”玄寂離清冷地一笑,視線轉向監斬官,那意思不言而喻。
“且慢。”廣陵王再次溫潤一聲,自袖中摸出一樣東西,耀芒一閃,他高舉呈象征皇家權力的明黃色的牌:“皇上可還認得它?”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丹書鐵券。”
所謂“丹書鐵券”就是人們口中俗稱的免死金牌,是皇上親賜給有功之臣的,凡持有之人,無論什麼罪過,都可以免於一死。
本朝唯發了兩道,兩道都是當年太祖為褒獎月家幫著打下江山而賜與月家的,據聞,玄月皇朝的月字也是代表月家,意即兩家共擔天下,足見當年月家地位之顯赫了。
昔日孝仁太後還是妃子時,遭人陷害,已經用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