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一喜,粉色小嘴輕啟,“豔陽天,楊枊依依桃花兒開,呀,好一個姹紫嫣紅韶光景,奴家兒憑地傷情為哪般,倚樓影一隻,伊呀呀……”
竇漣漪剛走到怡心殿門口,酥酥軟軟的吳儂小調送出來,竟是渾身一軟,想他此時,美人,小曲,正是溫柔鄉裏暗銷魂吧。
一時間,心亂如麻,機械地邁著步子,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處高牆外,便是明雪鳶所在的司樂宮,這段時間她沒事便會過來坐坐,算是輕車熟路。
走進去,便是偌大的一個院子,兼練習場,舞伎們這會正練著呢,站在一個大水缸上,就那麼窄小的缸沿,連站穩都難,還要做出各種動作,真難為她們了。
竇漣漪忽然來了興致,跑到一空著的水缸前,站了上去。
“啊……”人搖搖晃晃地,身子一歪,心想完了,幸好一條手臂伸過來扶住了。
“不好玩。”她衝著那人一吐舌頭,便要跳下來,卻被明雪鳶給穩住了,“試著走走。”
這明雪鳶自己是個舞癡,恨不得所有人跟她一樣,每次來,都逼著她跟著練,這下好了,她算不算自己往槍口上撞?
“饒了我吧,姐姐。” 兩人先前便星星相惜,隻是礙於身份地位天差地別,如今好了,可以大大方方地姐妹相稱。
而且,此姐妹與那幾位妃嬪口裏的姐姐妹妹決非一樣。
手中鞭子一甩,明雪鳶故意板著臉:“別人須得練夠三個時辰,妹妹練夠一個時辰便行。”聽口氣,這可是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特別照顧呢。
“姐姐這樣,妹妹下次不敢來了。”
她快活地嚷著,腳下卻聽話地開始挪動,身子又是一歪,幸好平衡住了,慢慢地掌握了要領,身子越來越輕,腳步也越來越靈活。
“嗯,不錯。”明雪鳶頗為滿意地頻頻點頭。
等練夠了一個時辰,竇漣漪一刻也不願意練了,跳下來,整個人趴在明雪鳶身上,“累死我了。”
“女人的身體可是另一種語言,若是用好了,勝過世間千言萬語。”明雪鳶扳起她的身子,忽然很認真地冒出一句。
竇漣漪心中一動,仰起頭來,眼底浮上一層促狹的光芒:“姐姐,你的身體語言可是世間一絕,何不在皇上麵前‘說’去?”
明雪鳶的臉嘩然一沉,冷冷道:“不是所有女人喜歡你的男人。”
“對不起。”
竇漣漪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道歉。
“算了,姐姐知道你是玩笑話。”明雪鳶臉色和緩了下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你,就不想重新抓住他的人嗎?”
她的耳邊又想起了金鐲兒軟糯甜酥的小曲,不能想他那時的情景,一想,心痛若斯,遂強顏一笑:“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背負背叛之名,沒被處死已是萬幸,竇漣漪不敢奢求其它了。
“事在人為,你不去爭取怎麼知道不行。”明雪鳶鼓勵道。
她搖搖頭,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與其和其他女人分享他的寵,不如在一邊默默地守候著,守候內心深處那一方隻屬於兩人的天地。
夜,如期而至。
存賢堂正殿內燈火明亮,火盆中上等的銀碳將室內烘烤得溫暖如春,主人早早地洗浴一番,換上最襯自己膚色的桃紅色紗質衣衫,脫去了棉衣的笨重之感,顯得極是輕挑動人。
“靈姍,皇上點的是我吧?”等人最是心焦,何況等的還是天之驕子,多少人都在翹首以盼。
靈姍靈巧地三挽兩挽,便幫主子梳了一個簡單卻不失俏皮的桃心髻,聞言,笑著點頭:“敬事房總管黃公公親自來宣布的,不會有假。”
前兒個跟太後閑話,一致認為如今的皇上是越來越像一個皇上了,前朝是,後宮亦是。
這後宮,雨露均沾才是帝王之道,像先前那樣專情於皇後,實非皇朝之幸事。
畢竟,皇上是大家的皇上,而不是某個女人的男人。
“皇上駕到。”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外麵才忽然傳來一聲,安景涼從打盹中驚醒,眉梢帶喜,赫地起身迎了上去,不出兩步,簾子挑起,如耀日一般光芒四射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
“臣妾恭迎皇上。”
她一邊行禮一邊歡聲。
“免禮。”男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繼續往裏麵走,一直走到內殿的雕花大床邊。
安景涼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這會便搶在前頭,抬手幫他脫下外麵的盤龍常服,“皇上又批折子批到這麼晚,別嫌臣妾羅嗦,還是得注意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