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碧落緊隨其後,幫著求情:“佛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懇求母後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好啦,你們兩個倒是夫唱婦隨,一唱一和的,哀家再不答應,倒是哀家沒有慈悲之心了。”看到皇帝皇後琴瑟相和,太後一時心情大好,況與竇漣漪,心中始終存了一份情,不忍太過苛責。
咚地一聲,地上跪著的人身子一軟跌坐在地,趕緊爬起來跪好。
竇漣漪揚聲道:“謝太後不罰之恩,謝……皇上。”她接著膝蓋一轉,麵對堂上母儀天下的女人,珍重道謝:“謝皇後娘娘替奴婢求情,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謹記在心。”
“給我帶下去好好看管。”太後猶是不滿,站了起來,“好啦,哀家也乏了,都散了吧。”
不消一刻,方才還熱鬧非凡的怡心殿偏殿安靜下來,玄寂離坐在上麵,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茶盅蓋子,一直不發話。
對於跪在堂下的人來說,每一秒都是煎熬,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一方,愈是不發一言,愈是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無言的壓力感倍增。
“夏若桐?”終於,男人玩味地念出她的名字。
夏若桐硬著頭皮回複:“臣女在。”
“你不願意進宮?”
這突兀的一句伴隨著利箭一樣的眼神,令她有些招架不住,所幸她慌得伏下身去,將眼中的驚慌掩藏了下去:“臣女不敢。”
“抬起頭來說話,一個個見了朕像見了貓似的,朕有那麼可怕嗎?”倒是有一隻老鼠不怕他這隻貓,一想到某個人,他又煩燥起來。
經過方才那一幕,夏若桐清醒了許多,這皇家大院不是她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弄得不好會累及全家,方才就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差一點連累了主教習,幸好有驚無險。
複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已打定了主意,“臣女到現在還如在夢中,不知道事情因何演變至此。”她竭力坦然地迎著男人鷹皋一樣銳利的眼神,隻有這樣,才不至於引起懷疑。
就在她快抵不住的時候,男人終於神色一緩:“李蓮成,將她帶下去,著太醫好生瞧著。”最後一個字符落地時,那抹象征權威的明黃已消失在大門外。
夏若桐身子一軟,半天才緩過氣來,從地上爬起來後,腳步機械地跟在人後頭回到尚儀宮。
是夜,月光如水地照進存賢堂的外殿抱廈,打從怡心殿回來,安景涼便一直坐在暖炕上沉思,靈姍數度請她用膳,她都無意動彈。
“皇後被騙失查倒也罷了,可竇漣漪所犯之事,皆是大罪,居然隻罰以抄錄心經,皇上實在是太偏心了。”靈姍仔細地察看著主子的臉色,小心地表達著不滿。
豈止是偏心,簡直是縱容,安景涼算是看出來了,皇上,隻要是在竇漣漪這個女人麵前,所謂的公道和規矩都是空的。
不過令她痛恨的還不是這,皇上深愛竇漣漪,連背叛都可以容忍,還有什麼偏心的事做不出來?隻是月碧落讓她看不明白,這個女人竟然為了討好皇上,不惜自請罪過,以至太後不好重罰竇漣漪,讓那個賤女人又逃過了一劫,真是可恨。
皇後,真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賢良淑德嗎?還是一種深藏不露的偽裝?
如若是前者,那自己隻能自歎弗如了,如若是後者,安景涼的心驀然一沉,如若真是後者,那皇後月氏才是這後宮最可怕的女人,沒有之一。
而此時,中宮一樣燈火通明,皇後的陪嫁丫頭綠笛在鏡前忙碌著,替剛剛沐浴過的主子放下一頭烏絲,梳子在發間無聲滑過,一順到底。
“娘娘,被子已經鋪好了,請您就寢。”過來回稟的是另一名陪嫁丫頭玲瓏。
月碧落看著鏡中姣好的麵容,有道是花容易老,韶光易逝,莫辜負,唇微彎起一抹淺笑:“再等等。”
兩名丫頭對望一眼,均是不解,今晚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上應該不會過來,娘娘這是在等什麼?
“皇上駕到。”
卻在這時,驀然傳來一聲通報,坐在鏡前紫檀木小圓凳上的人雀躍而起,走了兩步卻又退了回來,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急急地問:“本宮這樣子沒什麼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