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綻開一抹清冷的笑弧,他的聲音再冷,也不及話裏的含義冷:“朕或許真的不了解你。”
“寂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真的不了解我?四兒不懂。”
眼底有幾不可見的光芒閃了閃,終是湮沒在一片寒意裏,“不必說了,退下吧。”
“皇上,您不能濫殺無辜啊,皇上!”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令男人的臉驟然變了色。
玄寂離盯著她,一字一頓:“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朕便是黑白不辯的昏君,是嗎?”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怔了怔,她趕緊澄清,隨即退而求其次:“皇上,您給臣妾一點時間,臣妾一定查出幕後指使人……”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將她的話打斷:“喲,姐姐也在這。”楊凝芷在中殿門口猶豫不進,朝著男人福了一福:“皇上,臣妾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朕叫你來侍墨,還說什麼不是時候。”
玄寂離神色緩了緩,朝她一招手。
楊凝芷這才款款前行,經過她時,女人微瞟過來的一眼透了一絲得意,不過一瞬,恢複了溫柔可人微帶怯怯的樣子。
“還不下去。”玄寂離朝跪在下麵的人掃來一眼,口氣微顯不耐。
若是往日,竇漣漪才不願杵在這裏收看他與旁人的曖昧表演,但現在她不能走,“皇上若是不答應臣妾的要求,臣妾不走。”
“你是在逼迫朕嗎?”居高臨下的一聲,盛滿了怒意。
她倔強地挺直了腰身:“臣妾不敢。”
“放肆。”玄寂離一拍桌子,“竇漣漪,你可聽好了,就算你今天跪死在這裏,朕也不可能改變旨意。”
好,既然救不下五兒,那我就跪死在這裏好了,竇漣漪牛勁也上來了,一動不動地,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要跪,外頭跪去。”
斜前方驀然發出一聲,令她吃驚地抬起眸,不敢置信這樣的話真出自他的口,然,男人不耐的眼神已證明了這是真的。
玄寂離,你真的變了。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拖著失魂落魄的步子走向殿外,於大殿門口跪下,她倒要看看,他真的忍心看著她跪死在這裏。
“皇上,姐姐一時想不開,您別生姐姐的氣。”楊凝芷攀住男人的手臂,仰起精致的小臉,窩心地寬慰道。
玄寂離坐下來,頗是欣慰道:“幸虧你跟她們不一樣,否則朕沒個清靜處可待了。”
“皇上,臣妾不喜歡爭風,隻願做您的貼心小棉襖,若能慰得君心一二,那可是臣妾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女人溫婉的神態,貼心的話語,如一片羽毛輕拂著他的心。
玄寂離抬手揉了揉眉心,開始批閱奏折。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天陰沉沉的,天地間籠罩著一片肅殺之氣,期間有小太監出來勸她起來,但她倔強地不肯。
當最後一抹光線消失後,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隨著呼呼的冷風飛舞而下,卻落地即化,升騰起一片輕霧,極是美麗的景象。
然後一點一點的光亮透過薄霧,那是各宮燃起的燭火,眼前的景色又別致了幾分。
但竇漣漪無心欣賞。
因為她覺得冷,便下意識地蜷縮了身子,午膳也沒用,晚膳更不知著落,簡直饑寒交迫,但她咬牙堅持著,希望能令他回心轉意。
“儷嬪娘娘,您怎麼跪在這?”霧氣中走來一個人,聽聲音是總管太監李蓮成。
她神情一振:“李公公,五兒怎樣了?”
“娘娘。”
等李蓮成到了跟前,依稀可見到囁嚅猶豫的神色。
“怎麼了,你快說啊?”因為急,她的聲音帶了少見的淩厲。
李蓮成仿佛一咬牙,終於道出:“已經杖斃了。”
“啊。”
她的身子一晃,終於不支倒地。
殿內,小三子小心地點了燈,本就心神不寧,半天未批一個字的玄寂離索性擱了筆,本想問外麵的人怎樣了,話到唇邊改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稟皇上,已是酉時了,要傳膳嗎?”
他突然記起來,外麵的那個女人好像沒用午膳,那會他存著心不管,以為她餓急了自然會起來,沒想到她那麼倔,後來他又叫人出去勸她起來,女人也是不聽,令他心疼之餘又生氣不已。
“傳吧。”
他的臉上可是不起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