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妃昨夜也沒閑著,據飛鷹稟報,黎明時分看到儷妃在假山後截住了皇後的人,嗬嗬,朕的女人們可是個個不簡單哪。”
男人的話裏透了三分自嘲三分無奈還有三分蒼涼。
李蓮成額頭滴下了汗珠,用頗有些同情的眼光看著自家主子,唉,誰都想當皇帝,可知皇帝也不容易喲。
“是朕沒做好,讓她懷著孩子還要在深更半夜謀劃將來。”下一刻,玄寂離的語氣裏充滿了歉疚。
李蓮成略略鬆了一口氣,連忙接住話茬道:“是啊,儷妃不容易,之前兩個孩子都沒保住,又多次陷入危境,想來這次也是迫不得已。”
“幾更天了?”
玄寂離盯著燭火,突然問了一聲。
“四更天了,皇上您要不要眯一會?”主子自半夜被太後叫起來,後來又一直在書房等消息,李蓮成有些擔心他的身子。
男人搖搖頭:“罷了,朕看書待天明吧,將燭火挑亮一點。”
李蓮成不再多話,上前操起銀絞子剪雲燭芯,火苗攛了一攛,屋子裏頓時亮堂了不少。
而此時,關睢宮的燭火也一直亮著。
“皇上為什麼要殺人滅口?”聽完飛雪的報告,竇漣漪實在想不通,男人明明知道皇後自導自演了這場巫術害人大戲,為何還幫著她掩蓋?
飛雪搖搖頭:“屬下不明白。”何況她也無須明白,隱衛的職責隻是保護主子與完成主子交給的任務,至於分析與製定對策則與自己無關。
竇漣漪揮手退下飛雪,她得一個人靜一靜,好好地捋一下頭緒。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的時候,她還是猜不出他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了,梳洗一番又草草用罷早膳,便擺駕前往怡心殿。
到了那才知道,皇上還沒下早朝,竇漣漪當即決定前往勤政殿接駕。
勤政殿外,李蓮成遠遠地見一紫羅蘭色華蓋當頂的軟轎向著這邊緩緩而來,眼皮不禁一跳,這兒是皇上議政的地方,後妃一向鮮有踏足,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奇怪歸奇怪,他還是大步迎了上去,衝著轎攆上的華美宮婦打了一個千兒,一臉帶笑地問:“儷妃娘娘,可是出什麼事了?”
“無事就不能登三寶殿了?”竇漣漪也覺出自己來得有些突兀了,難怪他的貼身總管太監有此一問,連忙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本宮從來沒見過皇上理政,忽然有些好奇便過來了,算了,本宮還是回去吧。”
李蓮成忙道:“可別,既然來了,奴才去悄悄地稟告一聲,請皇上示下再作定奪不遲,隻是得委屈娘娘稍等片刻。”
“也罷,勞煩李公公跑一趟。”還別說,她還真有些想看看他在朝堂上的樣子了,當即客氣一聲。
唬得李蓮成連稱不敢,急轉身子請示去了。
過了一會,他去而複返,一張臉笑得如秋菊片片花瓣一起綻放:“皇上說既然儷妃好奇,自然得滿足您的好奇心,請隨奴才來。”
勤政殿是皇上與大臣們議政的場所,主要由三個部分組成,正殿與左右偏殿。
正殿上懸朱底金字大牌匾,上書“勤政殿”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朝臣們每日從這裏邁過高門大檻進入大殿議事,後宮妃嬪按規矩是不能出入的。
竇漣漪便在李蓮成的引領下從偏門進入左偏殿,這裏是皇上去正殿上朝前稍事休息、並接受執事官員朝拜的地方。
殿內金磚鋪地,六架天花梁彩畫美侖美煥,滿堂偏重丹紅色的裝修與陳設,處處顯出皇家富麗堂潢的氣派。
“儷妃娘娘,您且坐著等一會,奴才殿外執守去。”
她微微頜首,退下李蓮成,便悄悄地走至通往正殿的雕花門楣,好奇地探出頭去。
但見四根瀝粉金漆木柱盤駐四周,天花板上垂掛精致的蟠龍藻井,金磚地上,正中寬約丈許的紅地毯從殿門一直鋪設到金漆雕龍寶座前。
男人一襲明黃色繡五爪金龍九章龍袍,端坐於寶座上,底下群臣分立兩邊,說不出的氣象莊嚴。
“戶部此次順利征得稅款,又大力整頓了鹽市,如今國庫豐盈,月愛卿功不可沒。”玄寂離環視一周後,視線落在戶部尚書月淮山身上。
月淮山出列叩謝:“臣惶恐,充實國庫乃微臣職責,不敢居功。”
竇漣漪驀然明白他為什麼要“包庇”皇後了,這前朝與後宮從來都是息息相關,月大人為皇上籌集錢款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一天離不開他,一天便不可能動皇後。
“嗯,月愛卿有此胸懷,朕感欣慰。”隻聽玄寂離讚了一聲,看來今日早朝已至尾聲,他隨後的口氣有無事退朝之意:“列位臣工可還有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