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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丁丁和大鬆坐在車站的花壇上,沉默著。

大鬆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媽沒問題。我盡量說服我爸,我會來找你的。”

“你上哪兒來找我?”丁丁調皮地,“我四海為家,明天我也許就廣州混去了。”

“你就在宜江等我嘛!”大鬆固執地。

“不可能!”丁丁斷然拒絕,“你一走我就離開宜江。哎,大鍾都指著八點了,你快進站吧。”他拉起大鬆往車站的候車大廳走去。

檢票口。大鬆遞上票、檢票、進站,走兩步,他低頭站住,少頃,猛一回頭,淚流滿麵,望著丁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丁丁被大鬆的情誼感動,說話也有些哽咽,“快進去!”

“你先走!”大鬆說。

“你先走!”丁丁說。

“不,你走了我再走!”大鬆說。

丁丁咬咬牙,猛轉身,說了句:“我們還會見麵的!”頭不回地擠開人群,瞬間就消失在人叢中。

送走完夥伴,丁丁沒精打采地坐在花壇邊。

來去匆匆,背包摞傘的旅客川流不息。

霓虹燈在夜空閃爍不定。爵士樂聲時隱時亮,又是個不安定的夜。

丁丁懶懶地站起身,走向報亭。他撿起一張別人墊坐後扔下的報紙,蹲在報亭下,借著裏麵射出的燈光,細心閱讀。

那是登有“尋人啟事”找大鬆的報紙。

丁丁茫然地抬起頭,報紙滑落,被一陣風吹起,翻卷著遠了。

一個男人到報亭買報,趁售貨員找補零錢的當口,男人叼了煙,背風打火,打火機那小火苗照亮了他的臉,他是宋明!

宋明沒有了往日瀟灑,一件勞動布夾克衫,一條舊牛仔褲,一雙又舊又髒的旅遊鞋,像個出差的工人!一頂舊遮簷帽,蓋住了前額,看不見往日書生意氣的臉。他拿起報紙剛轉身,不小心踩了丁丁一腳。

丁丁“哎喲”一聲仰起臉。

宋明“對不起”一聲低下頭。

雙方都認出了對方。丁丁霍地站起身,十分高興:“哥!”

宋明用一根食指豎在嘴唇上“噓”一聲,把丁丁拉到暗處,低聲說:“我遇到了麻煩!”又從衣兜裏掏出五十塊錢,遞給丁丁,“幫我買兩包‘紅塔山’,在藥房買一盒‘康泰克’,一盒‘交沙黴素’。我感冒了,正在發燒。”

丁丁轉身欲走,宋明又拉住他:“記住藥名了嗎?”

丁丁笑說:“康泰克、交沙黴素。”

宋明拍拍丁丁的腦袋一下:“真聰明!”他退到黑暗深處,望了一眼車站房頂的時鍾。

時間正指10點13分。

有個漢子上前借火:“哥們兒,上哪兒發財呀?”

宋明警惕地四顧,沒有搭腔。發現左右兩邊似有人趨近,立即站起身,看看正麵行人較多,便奪路欲跑。

“別動!”後麵有人用刀子抵在他腰上。

漢子嘻嘻笑著:“兄弟我這幾天手緊,先借倆錢使使,改日一定奉還!”

兩人已經走近,四個人團團圍住了他。表麵上看,這五個人正在友好地聊天似的。

是搶小錢的蟊賊!宋明鬆了一口氣:“出差人,所有的全在這兒!”他不屑地把提包丟給漢子。

“還有呢?”漢子並不看包,卻用眼盯著他胸前的那些口袋。

“是些散碎銀子!”宋明逐一搜出衣包裏的錢,“就這些了!那包裏有皮夾,你拿去吧,今天才借的出差費,兩千!”

漢子伸手掏出皮夾:“夠氣魄!講義氣!”說著就往自己衣兜裏裝。

宋明喊聲“慢著”,拉住漢子:“把裏麵的火車票給我!”

其他人劈頭朝宋明打下來:“想拖延時間呀!黑燈瞎火的找什麼火車票?”

漢子打量宋明:“還想出差?說明你身上還有錢!搜!”

幾個人搜,確實沒搜出什麼。

漢子命令:“金戒指,手表全脫下來。”

宋明求饒地:“留點給我活命吧!”說完,甩開架勢,左右開弓,“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們太過分了!”

五個人打起來。都不敢吼喊,是一場沉默的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