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
聽到禦非籬若無其事說出自己“死過一次”的話語,朝露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這句很有歧義的話乍聽起來讓人難以理解,可仔細推敲後卻能發現其中另有深意——從禦非籬的年紀看來,十六年前他應該才八、九歲吧?
“看你的表情,想必已經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吧?”禦非籬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朝露,琉璃一般明淨的瞳仁中倒映出血紅的彼岸花,“沒錯,就算禦家要查,也不過查到個死人身上罷了。”
朝露鬆了一口氣,可是很快就想起禦非籬之前所說要毀了這個江湖的言論,當即皺了眉頭道:“明明真理教和中原武林之間已經風平浪靜了,可最近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是你挑撥起來的吧?”
“哦,何以見得?”禦非籬饒有興致地揚起嘴角。
“不僅如此,”無視對方帶著挑逗意味的眼神,朝露表情依然凝重,“百裏流雲、單逍遙……還有影閣。”
禦非籬並不急著答話,而是一臉玩味地聽朝露數落完才慢悠悠地笑問道:“看來你知道的還挺多,所以呢?你打算阻止我?”
“我當然會阻止,你最好有這個覺悟。”雖然當著對方的麵把話撂出來有些不明智,可不知道為什麼,朝露總覺得禦非籬並不會因此而對自己怎麼樣,反而對於這算不上挑戰的宣言感到很有興趣。
“真像你的性格~”禦非籬衝朝露眨了眨眼睛,似火的紅衣隨風飄揚,“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打死也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朝露頓時就囧了,無語地按了一下額頭,嘴角抽搐地問道:“暈啊!哪有你這樣的反派大BOSS~拜托,我都這麼明顯要反對你了,你也太淡定了一點吧……”
“我記得,你說過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並未接過朝露的話頭,禦非籬隻是一派悠然地問道。
朝露驚訝地愣了許久,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她剛穿越到這裏的那幾天就在街頭偶遇(?)了化名花傾夜的禦非籬,然後稀裏糊塗地拉著人家吃元宵,還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發牢騷的話……“嗯,我是從別的空間來的,你真的相信嗎?”
“為何不信?”禦非籬笑意闌珊地反問道。
“呃,正常人聽到這樣的說法,都會覺得我是瘋子吧……”朝露有些難為情地遲疑道,比如禦風弦和辰曜他們,就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說法~也說不準,到現在還有那麼一點點半信半疑吧?
禦非籬莞爾輕笑,長發被風揚起如同一幅潑墨,美得如夢似幻,然而他的笑容卻又是真真切切近在眼前的,“我想,你來自的世界一定是個非常美好的地方吧?”不等朝露回答,他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參觀一下呢……”
“……”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禦非籬笑著說出的這些話,朝露隻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揪痛,沉默地站在原地,傾聽那些與江湖無關,與各自的立場也毫無關係的話語,她舍不得打斷,深怕下一秒就如墜深淵般回歸殘酷的現實。
然而禦非籬並未講述太多,隻是很快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淡然微笑著說道:“回去吧,阻止我也好,遠離這些糾紛也罷。”
“相信我。”
捏緊了拳頭看向前方,朝露用前所未有認真的語氣說道,“我一定會找到解決之道,你等著!”
說完她飛快地轉身,一口氣跑出這片花海。
……
……
與此同時,九屠山影閣。
昏睡數月的影閣之主奚重朔緩緩醒轉,當他發現自己仍身處影閣之時,當即驚訝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攤開手掌愣怔了片刻。
“閣主!您終於醒來了——”
剛好推門進來的澹台十月又驚又喜地喊了一聲,震驚之餘不慎將手中端著的托盤滑落,藥碗也隨之摔碎在地,可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三步兩步地跑到床邊,看著呆愣之中的奚重朔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十月……”
奚重朔劍眉微擰,說話的聲音也沙啞得厲害,內力盡失帶來的傷害是不可逆的,他這輩子都沒辦法恢複到從前的狀態了。
“您……您還好吧?”澹台十月被繃帶覆蓋的臉上看不到表情,可她的語氣中卻充斥著滿滿的憂慮,長久以來,她憑一己之力撐著這個龐大的殺手組織都從未向誰示弱過,然而今日看到閣主蘇醒,她再也壓抑不住心底噴薄的情緒。
“我沒事。”
盡管如今的影閣之主已經沒了當初令人聞風喪膽的絕世武功,可與生俱來那種冷冽迫人的氣勢猶在,“將我失去意識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盡數道來,不可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