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斷虹橋:
以及十八位名字叫做槐的詩人
是一段虹嗎?與虹有關的故事被金色的手指,靜止在行雲的空中。
是一律細腰的女人,和用銀子的絲線把嗓子一遍遍捆細的
男人。偶爾,天降大雨,天降
一些清新的事物,連同欄杆上歇息的獅子們相互凝視
的神情。神一樣的情,就是被說話的雨滴淋斷了的虹嗎。
是一段虹。虹在清瘦的案上寫字的時候,她們漢白的絲綢
把幾許抒情的典雅植在了羽上。
十八位名字叫做槐的詩人。十八位閱盡了風花雪月後
被雨中的手指,點石成金,
名字依然叫槐的詩人,成了虹
長在線裝的書中斜臥的風月。那些被吟成詩句的樹葉
那些被虹的目光浸透後,學會了飛翔的樹葉,
被詩人們清瘦的毫,朝夕倜儻,
成為可以斷魂的劍鞘和空洞的雨絲,把槐飛走的名字係在了橋上。
讓虹溫暖起來的,還有夜深處次第開放的宮燈,從長袖中
溢出來的柔。
枕槐而眠。一座生活在槐斷魂的詩意中,用紅綢飛翔
的橋,正在滴落身上唯一的白。
武英殿:在詩意中修書的翰林
在民間黛瓦粉牆的院子裏叫做寫字。在江湖與月光一同漂泊
的身影,被香草一熏,就叫吟詩了。
從春天泛舟來的竹子,到了這一節,便是越發的純粹。
還要在江湖上與所有恣意的荷花,一塵不染。
在剩下的姿勢中正襟危坐,關於心中的空虛,
關於遠山深處那鬆已經高遠的清,關於鄰家庭院那梅
更加怡人的純。都被線裝成
一冊清純的修書了。
隨身攜帶的書童呢,還有腰間的詩意。就著雪花,
在硯中磨那些墨四處深藏的眼神。
窗外風製作的景致,是一色的黃鸝。直到一枚鳥鳴的葉子
落到頭上,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一位雪花樣的書童
和一首清瘦的詩了。
太陽出來的時候,需要用羊毫把陽光中言語著的金子
鋪進遍野的農田,和一匹馬長鬃茂盛的清晨。
月光出來的時候,需要用上好的墨,覆蓋月光背麵飄拂的風,
和那些熄燈之後四處漂泊的光線。
要滯留那些試圖流走的川。要給不能再長的山釋疑
要挽留那些在草場上神情曖昧的雌鹿。
甚至,用心尖上的磨礪已久的
蠅頭小楷,繪一幅冬至,還要,讓冬天
在楠木的案上無路可走。
一片叫做翰的林子,被手一指,便是整齊劃一,並且密不透風。
民間已遠在民間,因為民間有間。
江湖已遠在江湖,因為江湖有水。
筆的年齡越大,就磨煉得越是鋥亮,可以用來
校正林子中掛滿的字,和方向一致的林子。讓民間
有他們的空隙,讓江湖有她們的水,有心如止水
的水,如金子一樣隻有光可以照耀民間的水。
有時,被遺棄在旁邊的筆
隻是因為竹管上長出了新的葉子,也叫做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