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第二十五章

三希堂:法帖《中秋帖》意蘊

一地的月華,終是要棲在那枚忽如其來的菊中。酒

像是一叢叢的絲竹,隨身邊的江,朝遠處

漫去。

習字的人,在絲竹中洗滌長袖,酒壺,手和及胸的長發,

洗一些隨身攜帶的字,晾在

對麵的月中。

史詩血脈裏的精神王宮和純抒情的力量

李海洲

在新世紀川渝兩地的詩歌史裏,從來不缺少橫刀立馬的詩歌才子或者拈花微笑的文字俠客,但遺憾的是,這塊為當代漢詩貢獻過太多燦爛的土地,卻一直缺少那種厚積薄發,大氣雄渾,一生都注定隻能活在詩歌裏的潛心修為者。公正一點兒地說,作為漢語詩歌半壁河山的川渝兩地,在新世紀十年如煙結束的時候,實在應該為不能給偉大的漢字貢獻出更多的驚喜而感到慚愧。當更早一代的詩人在成為時代符號開始追憶似水年華的時候,年輕一代的詩人依然還在荊棘叢裏準備著他們的衝鋒,這樣尷尬的局麵,一直等到一個人和一部詩的出現才終告結束,那就是龔學敏和他的史詩體長詩《紫禁城》。

盡管注定要成為漢語詩歌裏一位仗劍而行的騎士,但很多年以來,詩人龔學敏卻一直以簡單低調的方式生活在四川阿壩的藏區,那其實是一塊天藍得很高,草原肥沃得像詩篇般的土地。大多數時候,在藏區遙望遠方和詩歌未來的龔學敏,隻能通過九寨溝的藍天碧水,把他詩歌的消息零零星星地傳遞給仿佛和他與世隔絕的中國詩壇。但我們注意到,正是這隱者般的詩意生存和生活,不僅造就了一個詩人堅韌不拔的寫作個性,同時也磨礪著他暗藏於胸的匠心獨具的詩藝。

毫不誇張地說,在漢語詩歌界,真正有著史詩體寫作精神向度的人並不多。一方麵,這樣漫長的寫作不僅是一項艱苦的工作,更是一項容易暴露詩人缺點的漫長奔襲;另一方麵,具有史詩品格的長詩寫作不僅考驗著詩人必備的廣闊知識,思想和精神上的體力、才華,尤其考驗著寫作者的詩歌抱負和詩途上一劍東來的堅忍個性。從這個角度來說,來自中國四川的龔學敏無疑具有和來自古希臘的荷馬血脈相連的衣缽。隻不過,一個是在傳說中走遍古希臘的大地,用盲眼唱著勢必流傳的歌謠;而另一個則默默地待在中國藏區的漫天雲朵和牛羊中,孤獨地構思著一座叫做《紫禁城》的詩歌王宮。

在對龔學敏這位堅忍而胸懷寫作理想的詩人有所了解之後,我想提請讀者和評論家注意的首先是:《紫禁城》對固有史詩體模式的顛覆;以及對史詩寫作中精神王宮的詩意修建——而後者尤其重要,那代表著龔學敏在本詩寫作中所蘊含著的文字理想。我無意於細枝末節和摘章逐句地引用《紫禁城》中的句子——那其實是對長詩精神閱讀的曲解和破壞,當然,我也無意於對史詩的寫作技巧和是否需要宏偉敘事來進行螳臂式的論證——那也許就是龔學敏寫作中的一個圈套,因為龔學敏正在以純抒情和貌似簡單的寫作方式告訴我們:今天的史詩寫作,在形式上早已放棄了固有的概念、定式,變得自由舒展起來。也就是說,我們今天的史詩或者史詩體的寫作其實根本無需墨守成規。所以,當情結敘事和故事敘事不再成為長詩寫作中的重點,一闕浩大的精神王宮同樣可以從筆下以純抒情的方式奔湧而出。

在閱讀的過程中,匠心的讀者不難發現,龔學敏用兩年或者更長時間寫下的《紫禁城》,無論是在題材選擇還是在後來的長途寫作中,都頗具文字野心。眾所周知,紫禁城其實一直是封建時代老百姓心目中的聖殿和象征。以嚴謹寫作著稱的龔學敏卻有意選擇了這樣的題材來揮灑自己的詩歌抱負,在骨子裏一定擁有驕傲和堅忍的理由。

是的,這個從藏地的藍天白雲下走來的詩人,其實是想借《紫禁城》這個特殊的意象和符號來一試身手,來伸展自己暗藏於胸的詩歌理想。也就是說,從精神向度來看,《紫禁城》其實是在以抒情而浪漫的詩筆,借詩喻世,借詩說史,借偉大的抒情來完成龐德所說的“重建精神家園”。也就是說,詩人龔學敏企圖用詩句作原木、琉璃瓦、雕花的窗,從而搭建出一座詩歌上的精神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