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1)

第三十三章

在你之後世界依然舊時模樣

女人們被憂傷追趕男人們仍頻繁失意

在這裏你曾經的轉身黯淡了滿天星辰

沒有更大的孤獨你凡俗裝束下羈傲的側麵

已是人生的經典或安慰

你回轉的時候如果我仍在半道上

你要等我我庭院裏的花正開

房門虛掩你要暫且住下

晚年的迷醉是那片豐饒的寧靜

我會陪你斷續或者你陪我

不要青春容顏心不在焉的愛情

不要那些陳腐的教義千年的空闊

你是風輕雲淡時那縷不被吹散的陽光

而我會是你一個最自在的神情

你要等著我要留下

如同真正的幻象被我固執的念想留住

2010-10-7

〖=D(〗七歲〖=〗七歲(3首)朱朱井台

風濕、低窪之地:

既不是江南,也不是塞北。

草堆囤積著小火,

野鳥們的蛋殼

碎裂在河岸地的空曠裏。

我能夠聽見什麼?

一頭被宰殺的牛發出最後的哀鳴;

路上自行車的鏈條響過鈴鐺聲。

井台最沉寂。

廢木條釘成的圓蓋子

好像一扇終年關閉的門,

一塊擱在上邊的石頭重如鐵鎖。

小地方慢於它外麵的世界,

用前年的日曆翻它今年的日子。

縫紉機上繡著過時的圖案;

牆頭的鍾滴答,滴答,畫它自己的圓。理發店的椅子

我舉起硬幣,

每一次總是害怕舉得

不夠高。我踮起腳尖

讓一枚硬幣從頭頂高高地落下,

願所有的人證明它已在櫃台上碰響;

然後我爬上那高高的轉椅。

那轉椅鋪著黑色人造革的墊子,

周邊已經破損,露出發黴的海綿。

一塊髒油布開始將我裹緊,

即使我屏住了呼吸也能嗅到

他指甲蓋裏的焦油、他的鼻孔

和腋窩裏噴出來的酒精味兒。

大鏡子下方的木頭擱板上,

剪刀、夾子、電刨、缺齒的梳子,

一件件排列,如同整套的古老刑具;

牆頭懸掛的剃須刀,等待我長大。

這理發店像一座陰森的刑訊室,

而理發師就是那個劊子手。

冰冷的刀尖沿我的頭皮,

發出哢嚓、哢嚓的砍削聲,

發絲掉落在地上,像碎去的煤渣。

有時他走到店外去,解開褲扣,

從門前的磚礫和碎花盆中

升起了一陣烙鐵淬火時的白煙。

而我緊張地等待著——

指頭掐進自己的皮膚裏,

頭就像被扳手擰至最緊處,

汗水沿著大腿根淌滴;直到他揮手,

啪!粉撲在我的腦門兒上

蓋一個沉重如靴底的印戳。

故事——獻給我的祖父

老了,老如一條反扣在岸上的船,

船艙中蓄滿風浪的回聲;

老如這條街上最老的房屋,

窗戶裏一片無人能窺透的黑暗。

大部分時光他沉睡在破藤椅上,

鼾聲就像廚房裏拉個不停的風箱,

偶爾你看見他困難地抬起手臂,

試圖驅趕一隻粘在鼻尖上的蒼蠅。

但是當夜晚來臨,煤油燈

被撚亮在灰黑的玻璃罩深處,

他那份蒼老就變成了從磨刀石上

衝走的、帶鐵鏽味兒的汙水——

他開始為我們講故事了。

沙啞的嗓音就像漲潮的大河,

越過哮喘症的暗礁和廢棄的碼頭,

越過霧中的峽穀直奔古代的疆場。

沿途有緊握耕犁的勇士,即使

在睡夢中也圓睜雙眼,聽見潮起

如同聽見號角的長鳴,立即

就投入到一場永恒的搏鬥。

刀劍的每次相交和戰馬的每次嘶叫,

注定在我的腦海裏激起駭浪,

而低垂於秋風的帳篷裏,

女人眼中的溪流,濡濕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