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是一個凡人的時候,我的娘親跟我說,女孩子要學會矜持,不要動不動咋咋呼呼卷起袖子就噴火,也不要看見好看一點的男人就色迷迷的追過去。
一定要像娘親我這樣。她說著,將纖纖十指交叉置於腰間偏右,斂眉、垂眸、含笑、低頭,一係列的準備之後,再盈盈一禮:公子好。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她示範完成以後,朝我拋了個媚眼,轉過身蓮步嫋娜的走了兩步,又突然回眸一笑。
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次她豔麗唇角的笑容,似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然後,她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煮熟的雞蛋,塞進我的嘴裏。
學著點吧,小小。
說完她便走了。
是的,她走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的事,我大都忘記了,因為時間過得太久,久到我從一堆白骨,變成了白骨精。
當然,如果有得選擇,比起成精我更喜歡成仙,因為天上的神仙比地上的妖怪好看太多了。
我一直是視覺派的,我也以為我會永遠是視覺派。
直到我遇見一個人。
準確一點說,他其實不是人。
從我成為白骨精的那天起,我的世界裏除了妖,就是精。
有賊眉鼠眼的土撥鼠,有從腦袋到尾巴都隻露除一雙陰森眼睛的穿山甲,有長得歪瓜裂棗的狐狸精,有一朵很像殘花敗柳的花,還有一隻巨大的全身長滿了腳的蜘蛛精等等等等。
我一直抱怨他們長得太難看,但是每次我抱怨的時候,惡毒的蜘蛛精就會拿一麵鏡子放在我麵前,然後冷笑著看我。
我曾經想數清蜘蛛精到底有多少隻腳,但是每次數下來,得出的結果沒有一次相同。
其實並不是我有多無聊,我隻是想了解一下敵人的戰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這句話是一個誤闖入這裏的凡人書生告訴我的,因為他長得同我曾經的情人之一很相似,於是我努力說服眾妖精沒殺他。
他在我的洞府裏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之後,突然想起是那個情人先甩的我,於是一怒之下就將他掐死了。
事後我去找妖精國裏最德高望重的獨眼狼妖去懺悔,他把光禿禿的沒毛的爪子按在我光禿禿連皮也沒有的頭頂,用無比神聖的語調說:我赦免你的罪。
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前所未有的純淨。
然後獨眼狼妖問我:“屍體還在嗎?”
我點點頭:“在,你要吃嗎?”
獨眼狼妖點點頭:“好久沒嚐過人肉的味道了,正好早飯還沒吃。”
我說:“我幫你拖過來?”
獨眼狼妖無比聖潔的笑了:“不用麻煩你,走,我跟著你搬去。”
當我和獨眼狼妖趕回我的白骨洞時,書生的屍體已經不見了蹤跡,隻有巨大的蜘蛛精正堵在我的洞門口抱怨。
“白骨精,你的洞門太小了,我不介意幫你整大一些。”
蜘蛛精說,然後她的腳用力一蹬,轟隆,我的白骨洞瞬間就塌了大半。
我氣得眼冒星火,白森森的手骨指向她,“蜘蛛精你欺人太甚!”
“對不起啊,”蜘蛛精嘻嘻笑著從石頭堆裏爬出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故意抖了抖身子,一塊石頭從她背上落下。
我一個閃躲不及,石頭恰好砸在我身上,哢嚓,好像有骨頭斷了。
推開壓在身上的石頭站起來,一看胸口少了兩根肋骨,正要低頭去找,兩根白森森的骨頭遞過來。
我接過來,往胸口一比劃,靠,大了,這分明不是我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