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鴦,快跟我走……”
正思量,她的手被急急牽起。
生死關頭,他沒有棄她而去,而是將她這個累贅帶在了身邊。
可是,遲了。
後門忽然洞開,七八支德國造的步槍已然對準了他們。
在刺耳的槍聲鑽入耳膜之前,蔚鴦被慕戎徵狠狠推開,重重倒了地上。
而他呢,這個久經沙場的南江總司令,已被亂槍打得一片血肉模糊,成了不折不扣的蜂窩……
腳下打著趔趄,他強撐著轉頭睇她,笑得澀然,嘴裏鮮血直溢,咬牙良久方道了一句:“阿鴦,不能再護你了……保重……”
砰然倒地,血水汩汩,已瞬間斃命……
“啊啊啊……”
尖叫聲突然在沉靜下來的空氣中綿綿不絕地回蕩開。
蔚鴦隻覺腹部一陣陣急痛如絞,眼睛裏不知為何就盈滿了淚水……
曾經,她那麼恨他,毀了她的人生,玷汙了她的花樣年華。
可是,當他真的死在了麵前,她卻又心痛如割,是因為他那拚命的一推,還是因為那一句“保重”?
*
蔚鴦生了。
就在慕戎徵那具漸漸冷去的屍首邊上,受到驚嚇的她生下一男嬰。
用慕戎徵的軍大衣包著孩子,她抬頭睇視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男人:黑眸睜圓,鐵血男兒的淩厲之氣散盡後,似多了些許溫情……
瘋子一樣逼她生孩子的男人,死了,撒手不管了,孩子卻生下來了,慕戎徵,現在,你要我怎麼辦?
“蔚鴦……你……你生了?”
恍惚中,她看到門外一身西裝革履的丈夫厲柏川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震驚。
而他身邊跟著一個身穿軍裝、頭戴貝雷帽的女人,看到她懷裏的孩子時,麵色一凝,毫不遲疑就舉起了那把勃朗寧,沉聲叫道:“新少帥是不可能允許慕戎徵的孽種存活於世的。厲柏川,解決了他……”
新少帥?
哪個少帥,不光要慕戎徵的命,連孩子都不肯放過?
思緒遲鈍的蔚鴦還在考慮這個問題,但聽得“砰”一聲,便有熱呼呼的液體濺上了她的臉,耳朵裏一陣嗡嗡作響,嬰兒的泣哭聲嘎然而止……
開槍的是麵無表情的厲柏川。
蔚鴦嚇到了,心尖直顫,木木低頭時,隻見孩子的小臉已被彈孔撕裂、變形,血水飛濺在她臉上……
驚恐是她唯一的表情,就像被割了舌頭,她啞了聲音,整個人往後倒去,而身下似有大量的熱流在滾滾而出……
緩緩閉上眼那一刻,她看到慕戎徵眼裏流出了血淚:他,這是在心疼他們母子嗎?
適時,正殿門口,另有一雙錚亮的軍靴踏了進來,隨即一聲怒吼傳進耳內:“軍醫,快叫軍醫……”
蔚鴦很努力地想看清那人是誰。
可是,黑暗漸漸奪走了她的視線。
她要死了麼?
或者吧!
這樣也好。
若有下輩子,她想問問慕戎徵,“你除了傷害我,什麼時候護過我?為什麼臨死卻要拚掉性命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