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很早就醒了,他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然後去了浴室衝澡,出來的時侯,看到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不知是天色尚早,還是又要下雨了。
他裹著浴袍站在衣帽間裏挑衣服,其實也沒什麼好挑的,他的衣櫥裏永遠都是黑色兩色主流,白襯衣和黑西褲。不象秦朝,他的衣服大多花花綠綠,簡直比女人的衣帽間還要絢爛多彩,而且各種款式各種新潮麵料,時尚界流行什麼,他那裏立馬就有什麼。他本來就長得極美,皮膚又白,什麼顏色穿在他身上,都相得益彰。
他還記得小時侯,母親常把秦朝作小姑娘打扮,給他所小辮,穿花裙子,一笑起來大眼睛水汪汪的,真真愛死個人。有他在的地方,永遠都是歡聲笑語。
所有人都愛他愛得不得了,特別是父親。父親四十多歲才得了他,愛若珍寶,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父親寵他,慣他,答應他所有的要求,所以,秦朝不想去上學,可以不去,不想繼承秦氏,就不用進秦氏上班,不想做任何不願意的事,都可以不做。他有時看不過去,勸父親不要這樣驕縱秦朝,可父親說這輩子不指望秦朝光宗耀祖,隻要他開心就好。
這話聽得他心裏酸溜溜的,為什麼秦朝可以活得這麼自由自在,而他,秦家的長子,就要擔負這麼多。從他記事起,父親就對他很嚴厲,功課沒做好,或是做錯了事,都是要挨打的,打完了,還要跪在書房裏對著祖訓麵壁思過,那樣小小的年紀,跪在搓衣板上,膝蓋壓得刺疼,腰背卻挺得筆直,一字一句的念著牆上的字:氣骨清如秋水,常將有日思無日,靜坐常思已過,乖僻自足,悔誤必多,頹惰自甘,家道難成,勿見色而起淫心,長幼內外,宜法肅辭嚴。讀書誌在聖賢,非徒科弟,守分安命,順時聽天。。。
他比秦朝大了十二歲,剛好一輪,兄弟倆個屬相都是一樣的。但性格卻決然不同,秦朝象個小孩子,貪玩好動,熱情似火,他卻成熟穩重,氣質冷峻,雖隻比秦朝大了一輪,卻好象差了一輩。
二十四歲那年,因為父親生病,他接手秦氏,本來就少言寡語的他從那以後變得更沉默了。他還記得秦朝聽說父親從此不用再去上班的時侯,高興得三呼萬歲,因為有人陪他玩了,沒有人告訴他父親病了,需要靜養,十二歲的秦朝天真的以為父親隻是到時間退休而已。他整晚都粘在父親身邊,跟他商量著要去海邊,要去騎馬,要去遊山,要去許多地方,父親坐在沙發上,慈愛的看著他,一一點頭答應著。
他當時站在樓梯的陰暗裏,看著那一幕,心裏泛起一種難言的傷感,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妒忌,他妒忌比他小十二歲的弟弟,妒忌父母溫言細語對他說話的樣子,妒忌他一出生便得到萬千寵愛。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很少對秦朝有笑臉,在家裏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朝唯獨怕他這個大哥,從小見他就象老鼠見了貓。其實那時侯他並沒怎麼管他,因為有父親在,輪不到他管,他隻是不怎麼愛說話,也極少笑,自有一種淡漠疏離,讓人難以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