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蹄踩滅的是什麼
——牛蹄踩滅的晨星
請攥緊你心裏的鹽巴
喇嘛小哥哥
你去問水中雲
瑪曲養護的魚子
牛角吹散的是什麼
——牛角吹散的男女
《貝葉經》連綴成無垠的草原
喇嘛小哥哥
你去問拐彎的瑪曲
淚水彙進雪水
牛尾為什麼搖個不停
——我什麼都沒聽見
大風吹過山岡，天空為你膜頂
（選自《星星》詩刊2010年7期）
●漢 江
重
盤山公路旋轉著我
旋轉中，左耳突然轟鳴
是誰隱藏在遠處
指使一塊塊石頭開化？
一座老成持重的大山
被迫推心置腹
一次又一次，粉碎了
深藏不露的堅貞……
卡著自己的脖子
我情不自禁想喊：渴！
如同一隻陶罐被險峻的山道
破身，而唯一完整的
是罐口——陶罐的脖子
在開山采石的爆炸聲中
意念，一隻陶罐
我旋轉、向上旋轉
慢慢彌合並重塑我自己……
昨 晚
昨晚，他是個夢遊者
但必須依賴一根樹枝的姿勢
塑（外一首）
決定鞋尖的朝向
城市比思考更沉重，星光下
蝙蝠不斷為黑暗變焦
他想獲取溫暖，一伸手
抓住一塊冰涼的月色
仿佛被禪意雕塑、開光
他漸漸變得透明，土質的肋骨
支撐著一座廢墟
而飄飛的雲是深秋的風衣
遁著詩的韻律和夜鳥的叫聲
終於找到一架梯子
他開始一腳平一腳仄
爬向黎明的窗口……
（選自《詩刊》上半月刊2010年11期）
●龍 鬱
現代聊齋
在靜夜翻一本《聊齋》
書中的鬼們都有七情六欲
不僅溫文爾雅
而且通情達理
反倒是暗中出沒的人
都帶有森森的鬼氣
都市的夜晚
魚龍混雜，燈紅酒綠
夜總會裏杯觥交錯
小酒吧中勾肩搭背
你能分辨誰是人誰是鬼嗎？
豪華包廂中，坐滿了
上流社會的下流坯子
倒是小街上的發廊
對生麵孔特別警惕
女老板把頭端下來放在案上
為假發上色、梳理
路燈下，閃過幾枝夜來香
橋下蜷縮著誰的身體……
與其在外麵廝混
不如退回書中，抱元守一
你盡可把小狐仙
引為紅顏知己
誰呀！別在窗外推推敲敲的了
——女鬼請進
男鬼，給我走遠些
（選自《星星》詩刊2010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