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相約不如偶遇。
暖春三月,正是花開嬌豔,飛鳥齊鳴之季,集市貿易,往來繽紛。
靜寂了一冬,隨著春意複蘇的還有別個人別個行當。
比如販賣轉賣投機取巧的商販,再比如荒山野林子裏的盜賊。
合上最後一本賬冊,一身丫環打扮,小臉寫滿疲倦的影兒毫無形象的伸了個懶腰,睨了睨旁邊的賬房先生,悄悄收斂了壓腿動作。
將已經核對完成的賬冊堆疊整齊,眼見其他幾人報告完酒莊現貨數目。
影兒緩緩起身,走到年邁的賬房先生麵前。
略微欠身,“傅老先生,我這邊珠算完畢,凡有差異的也都用紅筆圈出來了。”
“嗯,剛剛我粗略翻查了你旁邊的三本,核對的很仔細啊。比我那小徒謹慎多了。”
“先生抬舉了,還請先生再盤查一遍,確認有無疏漏之處。”
“嗯,這次那小子犯下這等渾事,逃往別處藏匿,落下了這些糊塗賬,老爺不追究我的責任,我已身感慚愧呀!”
“老先生心地善良,一時被人蒙蔽,若說過錯,也是信人之深,督查不嚴所致,事已至此,不如坦然應對。”
“嗯,你這丫頭聰慧敏銳,是個好材料,可惜——”
影兒淺淺一笑,拎起裙帶告辭退去。
現在回想起來,一大清早被老爺召見。原來是蘇州城接連發生商鋪被盜之事,加之昨夜風雨交加之時,沈家酒莊出現黑影,雖然鳴鑼後賊人逃走,但匆忙中卻查得賬房先生手下的小夥計與之勾結,連夜逃走。
故全莊上下議論紛紛,掩蓋不得,老爺急召人才清查庫房,核對賬策,拜落塵公子舉薦,因曾教影兒撥算盤,略通算術,這才喚了影兒幫忙查對,不再另請對帳生員。
沈纖染巴不得耳根清靜,既然又能幫得上爹爹,解其心中煩憂,討他老人家歡喜,便欣然答應。
影兒告別賬房先生,剛走進院落,便看到酒莊口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模糊辯出來是堯申棋和淩蕭盛。
隻聽得,負責推崇運酒老羅叔笑嗬嗬的招呼,“尚公子呀,上次訂下來的酒差不多備齊了,您看,是不是擇日差人送到府上?”
影兒側耳傾身,隔得太遠,隱約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鹹不淡的回應,大約是番推辭,說是近日府中事物繁多,空不出人手接應,暫且先儲備著留用。
接著又聽到那個老羅叔邀請幾人入莊查看的建議,影兒慌慌張張折回裏間,生怕與尚未幾人碰麵。
恰巧沈落塵從前庭走來,撞了個正著。
還未來得及答話,身後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後院門口寒暄過後的老羅叔。
影兒立在一旁,靜聽幾人的探討。
知曉了羅大叔是為酒莊討債不順一事前來。
那些往日賒賬的客棧老板,送貨上門的門市酒樓,個個看他隻是個酒莊管事,又隻帶兩個文人盤算,不是拿剛過完年,要求緩緩,便是閉門不見,不予以理會。
這羅大叔猜測或是府外已聽得昨夜之事,想借此機會抵賴。
這趟便是來請落塵公子出麵協商的,或當麵定論,一則決定依交情處置,交情淺的是否以後不再賒欠,一律先行付款,二則借沈家薄麵,省時省力。
然而不巧,落塵受老爺交待,與賬房先生商議,決定前往糧倉接應,這一時節,水運的一批不能出現問題。現在岸邊有人阻攔生事,老爺年邁,趕不得路,沈落塵便是為取那批貨物清冊而來的。
正發愁之際,落塵掃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影兒,眼睛一亮,腦光嘩然作響。
“影兒過來!”
落塵衝她抬了抬手。“還在對帳薄,應該很枯燥吧?”
“嗯,還好,公子有事請講?”
“這樣吧,你辛苦一下,跟著羅叔跑趟腿,你看可以嗎?”
“啊!我啊?”
羅大叔很頭大的樣子,“落塵少爺,這恐怕不合適吧?這丫環一個弱小女子,腳程緩慢不說,也起不到威懾作用啊?”
“是呀,人家要的沈家人出麵,這影兒丫環不合適吧?”賬房先生捋捋胡須,也表示不大讚同。
“落塵少爺是要我女扮男裝?”影兒說出了心中的猜測,這落塵少爺,倒無意中見過一兩次她扮裝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