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尚未很是心寒,暫時斷絕了同影兒的來往。
可是,沈纖染終究放心不下,自從她得知影兒受罰上山拾柴期間,尚未一直伴在一側,聽小廝來報,兩人叢中言談說笑,好似已經私定終身,那尚未年輕氣盛,難保日後醒悟
過來。到沈府討了她去,畢竟身為沈家的唯一的香火,尚未若一心要娶影兒為妻,沈老爺及夫人也不至於百般阻撓,不予成全。
那個時候,她就全完了。不說尚夫人做不成,單是爬到她頭上的影兒也不會輕易將她放過。
想到這裏,沈纖染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如雙兒說的那樣,將她許個人家,打發出府,隔得遠遠的,索性斷了尚未的念想。
對外隻說,這個丫環不守本身,借各種名義出府,進行街頭暗巷,與諸多男子都有交際,且上次山中大盜將其擄去一整夜,名節已毀。
鑒於沈府出了這樣的下人,一時紛紛汙言穢語,很是難聽,不得已將丫環轉賣。
沈纖染悄悄命人找來王婆,對她說將這丫環賣於西城死了老婆的那個瘸腿打鐵匠,她隻要四量碎銀子。
並傳下話去,衣物什件,一律不許帶走。
“我不是沒你不可。你影兒一個丫環胚子,憑什麼來跟我搶?難不成妄想一步登天,享上至高富貴榮華?”
“大小姐,夫人交待過留我在您身邊,你也答應過還我自由身?您忘了嗎?”
“呸!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和她沈大小姐來談條件,她可沒這個耐煩!
影兒臉色慘白,收起跪得生疼的膝蓋.,一步一步的度出門外。
她影兒除了身份低微些她不覺得她哪裏值得羞愧。哪裏對不起夫人的囑托。
這一刻,她終於醒悟,那些一去不複返的時日,終究不會再回來。而沈纖染既然選擇了信任雙兒,自然不需她再做提點。
她曾為大小姐做的那些事,憂的那些閑信,也都無處安放了。
隻是回想起曾教她賞花之語,教她什麼場合見什麼人如何穿衣打扮,教她在夫人戒齋時叮囑廚房清茶淡飯,教她花費心思取悅老爺夫人。
那些個街頭玩意,趣聞,她想要的,不管真心假意,即使是有錢也買不來的稀奇胭脂飾物,無不雙手奉送到她的麵前。
隻要不違背老爺夫人交待,她樣樣為她打點,護她在前,從未頂過半句。
如今,想來不僅心酸,更是心寒。
落塵少爺難免大鬧一場,隻是他這麼做,老爺夫人終究決定將影兒差遣,麵對倔強的子女,他們不想因為一個下人丫環喪失了和氣。
事實上,他們更不願意,看到落塵對那丫頭片子表現出來的情深意切,沈家的公子,決不可能娶一個丫環,使得成為全蘇州城的笑柄。
可是,夫人更加覺得,沈纖染再拖下去就不太好了,必須緊快將她嫁個人家。
因而,被安放在王婆院裏的影兒,在被其長大成人的兒子視為盤中餐,腹中肉,想要上下其手肆意妄為的時候。城外卻傳來尚府要到沈家提親的消息。
自家孩兒對侄女兒嫣然的態度,尚老夫人都看在眼底。
自從尚未得知他的娘親為她挑得中意女子是姑媽家的妹妹時,他言辭拒絕,甚至整日借著由頭望外麵走,書也懶得念了,即使在她安排下,勉強同嫣然打個招麵,也是半響不答上一句話。
嫣然整日哭哭涕涕,柔捐浸染,尚老夫人聽勸,也不再胡亂撮合了。
無意間聽聞三夫人說起,尚未倒常常拜訪沈府,且前些時候壽辰上還獻琴曲,想來也是秀外慧中,況且沈家還是他親自請來的客人,再如來尚未身側的小廝詢問,果不其然,近半年尚未突然跟沈夫攀上交際,與那沈府大小姐也是來往甚密。
尚夫人猜得這沈纖染理應是他家孩兒中意之人,這樣一來,雖辜負了京城夫家妹妹的原意,但能成全孩子的念想,興許也是他這個不稱職的娘親能做的最好的補償。
差媒人婆子打探下去,得知沈家老爺確實有意在今年嫁女。便找來老爺商議,使文書先生擇個時日,上門提親。
話說就在這個當頭,蘇州城發生了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件。
並且這件事參與者正是木逢春。
私奔。
如果說木家二公子明目張膽的私奔算是轟動蘇州城的大事件的話,那麼人們不得不感歎一聲,他們的出逃得太過不動聲色,而又轟轟烈烈啦。
說實話,尚未第一次見到好友兩人時,雖然眼底是情真意切,但心底並不看好。隻是當時的他卻不知道,木逢春是不是也同樣不看好他對莫久久那點心思。
“私奔?”尤其還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和——青樓的藝妓,那得要多大的勇氣?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尚未跟莫久久現在的反應一樣,難以置信,可是,也許是被兩人的信念折服,或許為他們的盛情厚意動容,思索良久,想通了一些事,便能平淡日說於旁人聽。
其實依照木逢春的想法,他是不大願意連累這些昔日好兄難友的。
但今時不同他日,當一個人顧慮太多,擔子過於沉重,便會耗磨你的心智。
他們已經試過一次,結果不言而喻。外界那些反對的勢力太過強大了,就連一向堅定的自己都有些撐不下去了。
太想守護一樣東西,反而更容易失去。
比如美夢。
可是,他真的害怕,她對他的深情,她的俏笑嫣兮,統統化成虛幻的夢境,那麼短暫,而又不真切。
如果敗給牢籠,那麼,哪怕他窮盡一生,都會活在悔恨與怨憤之中。
那麼可怕,比枷鎖和牢籠都要可怕,他不願意,獨自麵對這樣的場景。
所以,當兩人決定相擁著逃離這個熟悉又令人無望的蘇州城時,他們已然沒有了退路。
可是,意料之外卻又意料之中的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