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芸起身下床,抱著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一肚子的涼水,她現在需要清醒,需要從那種痛苦的無以複加的氣氛中解脫出來。她把枕頭緊緊的抱在懷裏,蜷縮在床邊,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沒事的,李曉芸,你一點事兒都沒有。你從頭到尾都是一無所有又怎麼會害怕失去呢?不要胡思亂想了,人家早就另結新歡把你拋到腦後了,你現在隻管放心的睡覺,大口喝酒,大塊的吃肉就好了。既然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怕,那還有誰能傷害的了我呢?
這種自我安慰法果然十分管用,不一會兒,李曉芸就睡著了。而且這一次她沒有再做夢,一覺睡到天大亮。
這一邊李曉芸受著噩夢的折磨,而另一邊,方景灝也並不好過。
方景灝一個人開車在路上飛馳,夾著煙的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扯鬆了領帶,將重金屬音樂開到震天響。
周羽辰一聲不響的坐在他旁邊,他知道,每次方景灝這樣失控的時候,一定是他心情很不好的時候。這個時候,他不會去管他,任他發泄出來反而會更好。方景灝一個人靜靜在海邊吹風,全身冰涼涼的,一地的煙頭猶如殘敗的花瓣靜靜開在他腳下。他目光沉沉的看著遠方的大海,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海天交接成黑洞洞的一片,幕天幕地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包困、吞噬。隻有呼呼透著絲絲涼意的海風,從遠處四麵八方吹過來,想躲都沒有地方躲。
不知過了多久,周羽辰才從車子上下來,倚仵靠在車身上,和方景灝並排站了一會兒長長的歎出一口氣。
方景灝自顧自抽了一會兒煙,慢慢的轉過頭看著周羽辰,一手捏著煙盒往前一送。
周羽辰眉頭微皺,搖搖頭。
方景灝叼著煙的嘴一笑,“怎麼,嫌我的煙太淡了嗎?還是你現在已經抽不了這種普通的煙了?”
周羽辰瞥了他一眼自嘲的笑笑,“我早就不吸那玩意兒了。”說著,他不客氣的奪過方景灝的煙,抽出一支點上,“你今天是怎麼了,別人是借酒消愁,你是用煙撒氣。”說著又嗤聲一笑,“你最近不是很意氣風發的麼?能把榮城女帝孫美人給搞定,你好了不起呀。”
方景灝默默的對著他噴了一口煙,“你給我閉嘴!”又慢慢的說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在煩什麼?”
周羽辰不答反問道:“萌萌又在催你了?”
方景灝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嗯。”
周羽辰也說不上什麼表情,微微含了一絲嘲諷的失笑,“要我說你們在一起也這麼多年了,你早該答應他了。“
方景灝淡淡的接口,“我說過,我這輩子除了李曉芸再也不會娶別人!”他語氣雖輕,但卻是斬釘截鐵一言九鼎的意味十足。
周羽辰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直覺上就想刺他一下,於是尖銳刻薄的說:“你現在堅定不移了,早做什麼去了。上趕著給你你不要,現在看見人家身邊有手眼通天的人物護花,你又知道著急了?”
方景灝比他還不以為然的淺笑,“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我會輸給那個沈燁?”
周羽辰見他臉上那副表情,不禁心裏一陣酸又一陣苦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慢吞吞道:“景灝,你知不知道我很羨慕你,不隻羨慕簡直是嫉妒,嫉妒得發瘋!”
方景灝點頭,低不可聞的輕喃,“我知道。”
周羽辰有些凶惡的盯著他,忽然之間一陣怒不可遏,咬著牙低吼道:“你說你他媽的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她,你那樣處心積慮的算計她,她還心心念念的想替你生孩子,這要換了是我,去他媽的什麼股份、方氏,我隻顧眼前老婆孩子要緊,可是你呢,真是好定力,好決心,明明當時已經動了心仍然義無反顧的趁她昏迷時把孩子做掉。怪不得你小子能從吃人不吐骨頭的方家出頭,我還真是他媽的佩服得你五休投地!”
方景灝一手夾著煙慢慢的吸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我也很佩服我自已,佩服得我一想起來就恨不得找把槍崩了我自己。”他抬眼看著周羽辰,唇邊的笑意已然冷冽,“孩子?我可真有本事是不是,我和曉芸的孩子,身體裏流著我們兩個人的血,就這樣被我硬生生的毀掉了。我這輩子窮盡我畢生之力,再也別想求得曉芸原諒了。因為這個孩子,她會恨我一輩子。”
周羽辰被他語氣中的悲愴絕望擊倒了,“景灝……”
方景灝疲憊至極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雙眼赤紅,“你知不知道我總是不斷地在做一個噩夢,曉芸手裏抱著一個繈褓,滿臉甜笑的對我說:‘景灝,來看我們的孩子。’我雙腿不受控製的走過去,在曉芸懷裏慢慢的掀開那小被子,你猜我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