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收住眼淚,整理自己的頭發,她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狼狽。聽這個家人把話說清楚,覺得自己這番哭有點好笑。本來是心灰意冷,一下子又聽說李世安並沒有死,自己如同曆經了死後的複生,真夠折騰人的。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點,雖不是經心的安排,但是也真夠驚心動魄的,心著實被這大喜大悲狠狠地洗禮了一回。
那個家人與如煙告別。如煙謝過這個家人救了李世安,然後拎著包袱,走出山林,也不回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已經沒有任何依戀,家就象籠子一樣,還有什麼回去的必要?她徑直向李世安的那幾間草屋走去。
閑言碎語,蜚短流長。如煙從來不曾走出李世安家的院落,聽不到這些人的閑話,自得一份清靜。而且,在這裏生活,雖說非常清苦,但也覺得這是一種悠閑自在的享受。這裏是李世安生活過的地方,每一個角落都可以感覺到李世安的氣息,心會覺得與李世安貼得很近。如果換作另一個女子過這樣的生活,也許不會想到這麼多,那麼她的堅持也不一定有如煙這樣的強烈。如煙是詩書琴畫樣樣精通,寫詩作賦遊刃有餘,這樣的世間奇女子,看到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會由心地發出感歎,她對於人生情愛的理解更加深刻豐盈,自古多情多悲戚。對於這樣困苦的生活,在她的眼裏卻變成了一種高於物質的精神快樂。雖說知縣的府裏有著舒服的生活條件,但卻讓如煙感覺到身心有很強烈的壓迫感,並無一點快樂,特別是在與李世安的關係挑明了之後,那裏就成了一個死氣沉沉的悶罐子,有一種窒息難耐的感覺,讓人透不過起來,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這幾間草屋,可以遮蔽風雨,空氣清新,行走自由。床上雖是鋪著稻草,但是曬了之後,再鋪上床單,晚上睡在上麵,可以聞著草的清香與陽光的味道。那麼這與深宅大院有什麼不同呢?其功能是一樣的呀。再說吃的,吃是人的一種貪心,而人的貪心往往又是沒有辦法達到頂點的。當你站在一個高點之上,就會自然地向更高處望去。在如煙看來,吃最為重要的目的就是裹腹,如煙覺得吃什麼都是一樣的,生命中的情才是她最迫切的欲望。現在,她在等著李世安的歸來,她的全部的心思與精神都在這上麵,所有經受的苦都是為了迎接李世安的歸來,迎接幸福生活的展開,因為值得,所以知足。
如煙在屋前開墾了幾塊小菜地,種些小菜,如煙並不會侍弄這些,鄰居阿婆覺得如煙挺可憐的,挺著一個大肚子,又一個人生活,這個老阿婆就教如煙怎麼種些蔬菜。打開李世安家的後門,可以直接去後山。山上到處都是野菜,還有一些野果,這些都成了如煙的食物。而且如煙也學會了如何淹製貯存這些新鮮的食物。她在為自己生育做打算,一旦孩子降生,自己就不再能走動,所以,她需要儲備一些食物。現在的如煙鉛華洗淨,麵不著粉,唇不塗胭脂,一身素衣,頭纏方巾,完全一個鄉野村姑的打扮。她的身上沒有一件手飾,從家裏出來隻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當然,如煙覺得現在的生活是她從來也沒有經遇過的隨心隨性的自由的生活,她不再把自己看成是什麼大家閨秀小姐,自己已經與那個家庭切割的幹幹淨淨了。那麼,現在自己必須適應李世安的生活,也許這樣的生活會持續一輩子,隻要有真愛在,有李世安在,這樣就足夠了。
經常可以看到如煙一個人的身影,緩緩地走在山路上,手裏提著一隻籃子,籃子裏麵是從山裏挖的野菜,還有摘的野果。有時,如煙會站在自家的籬牆前,向村口望,盡管知道李世安是不會這麼快回來的,可是還是這樣的望,心裏想著李世安衣錦還鄉時,一身的榮光,這是如煙最為幸福的希冀,每次都是淚花閃爍。在別人的眼裏,可能會覺出幾分的淒涼。隻是並不會有人真正地了解如煙內心裏並沒有掠過一絲絲的酸楚。
要說知縣與夫人真是無情無義嗎?自己的女兒就不顧不管了,就是女兒有再大的不是,也不至於眼看著過這種賤民的生活吧。哪裏會是這樣的呢?這期間,這兩人再無麵目出來與人見麵,但是,還是派丫環梅香前來送過一些東西。梅香看到如煙小姐變成如今的這副模樣,簡直都不如她這個丫環,少不得兩個人抱在一起,哭哭泣泣。
梅香說:“小姐,我不走了,你讓我留下來吧,你現在身懷有孕,就讓我留在你身邊侍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