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滄海桑田,夢中曇花一現,醒後唯覺悵然。
媚兒伏在桌上,長長的睫毛兀自不停顫動著,她早已醒來,但心境還飄蕩在那個遙遠的古樸年代,懵懂中,耀眼的紅光透入她惺忪的眼內,提點著她,世間早已流年暗換,她蹙了蹙眉,心情驀然沉重起來,如今我要麵對的,不是當日那三位祖輩的愛恨糾纏,而是自己和天帝冥皇間的情事糾葛還有天宮和金陵世家那一段沉痛的嗜血曆史。
她把頭埋在胳膊內,如果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天域姑娘,順其自然地長大,順其自然地婚配,順其自然地生兒育女,居於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平平淡淡度過這一生,多好!
可是……她含糊不清地歎了口氣,那種簡單的生活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想罷了,她心中有著無可奈何的恨意,為何我要承繼這個並不想要的身份,又為何偏偏要和那兩位傲立天地的至尊皇者生出一份難解的糾纏?
我身上流淌著的和金鈴兒同一源頭的鮮血,在這場爭鬥中又焉能置身於度外?娘親刻意匿去我的父係印記,不想我卷入天宮和金陵世家之間的爭鬥中,但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終是抵不住那個遠古的呼喚,一步步踏入這個洶湧澎湃的漩渦內。
我若摻合在內,帶起的隻會是延綿不絕的腥風血雨,這實非我所願。
良久,媚兒抬起頭,沉默望著眼前那把紅光流轉的古劍,她纖細的手指慢慢掠過冰冷的劍身,神情漸變淒婉,似在憐憫著那位遠古的佳人,又似在憐憫自己,清清冷冷的聲音回蕩在靜謐的空間內:“這麼多年了,你不覺得累嗎?赤莽早已化骨揚灰,你為何還要執念不放。”
靜坐半晌,她將那卷手劄收入懷內,執起劍,轉身走出流光瀑布。
穿過紫玉小門,媚兒靠在隧道的石壁上望著盡頭處的青銅門發呆,隻要推開那扇門,她就可以進入那個異域,見到冥皇。她心頭時而茫然,時而顫栗,不明白自己這段時間為何常常會想起冥皇,僅僅是因為和他在那個曖 昧的空間內經曆了一場甜蜜的繾綣糾纏嗎?
在那個迷離的夢境中,冥皇確實帶給她無限的溫暖和撫慰,媚兒的臉滾過烈焰,狠狠咬著嘴唇,我……是我太下賤了嗎,竟然貪戀著與在他一起時的那份旖旎感覺。
我不是一直思念著那年在廢墟上遇見的白衣男子嗎?我不是已經嫁予帝君為妻了嗎?為何今天我的心------好像變了!
她以手掩臉,我這算什麼----見異思遷,不守婦道?
我真的變了嗎?
那日她義無反顧地推開青銅門回到天宮時,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在幽冥地域裏的經曆隻是一場夢,一場不合時宜的春 夢!夢醒後就該徹底忘卻。
可為何,這夢的感覺那麼真實?那個用情深款款的眼神凝望著我的皇者,為何總是飄蕩在我思海內?淡淡的血腥味反流入口內,她鬆開口,拭去上麵滲出的血絲,猛地意識到,這些天來她念著冥皇的時間,竟然遠遠多於念著帝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