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仆嚇得臉如土色,指著宮門顫聲道:“公主言道王爺睡著了,不宜驚擾,她剛剛出外狩獵去了......我們這就去追,看能不能追上。”
管家剛喊道一聲:“還不快去!”卻見東娘腳步趔趄地從長廊的盡頭跑來,她扶著廊柱喘著氣,眸光四散搜尋著,急聲喚道:“玉兒,玉兒哪,你在哪裏?快來看看王爺,王爺的臉色不對頭哪!”
園內頓時亂了,總管無暇細問東娘緣由,連忙帶著一幫人跑進王爺寢宮,東娘喘息未定,聽得宮女言道公主到映像山澗狩獵去了,不由地一跺地,哀聲道:“玉兒啊,你真是任性啊!”
東娘唯有帶著著幾個宮女趕往映像山澗尋找苾玉,餘下的宮仆則趕到外殿,敲響警鍾,召集留守在宮內的警衛,準備應付東匈王爺的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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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山麓峰巒疊嶂,逶迤綿延,蔚為壯觀,苾玉沿著羊腸小徑踽踽獨行,她今日心情鬱悶之極,隻覺得自己這一生窩囊無為,心中所求所念就如鏡中月水中花,隻可臆想不可觸及。
她來到西南山腳隨意尋了一塊幹淨的磐石坐下冥想,這片山巒裏麵蘊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而自己在幼年時無意中窺視了這個秘密後,已是脫胎換骨,不但一身修為淩駕在曆代先輩之上,心中也生出了一份奢望。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奢望還是奢望,看不到半分希望,父親這些年日夜嘮叨著,恨不得馬上將自己風光大嫁,可內心沉溺已深,再也無法放下。
那年苾玉才十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在宮中玩膩了,便趁奶娘午睡時偷偷溜了出來,且行且樂著,當走到這片林木蔥鬱的山邊尋找鳥蛋時,不慎失足掉入一個無底深洞,頓時摔暈了過去。
醒來後,抬頭望上去,洞穴入口早已湮滅無蹤,她大哭大叫了數刻鍾,直到聲嘶力竭,四周還是靜悄悄的毫無反應,她唯有用小手攀著身邊的岩壁,踩著腳下滑膩的青苔,一步一步往前走著,希望尋找到另外的出口。
走了兩三個時辰,她發現黑漆漆的洞穴盡頭,燃燒著一團青幽幽的火焰,盡管心裏害怕得要命,可為了能活著出去見到父王和奶娘,她還是勇敢地向著那團詭異的火焰慢慢挪過去。
終於,渾身戰栗的她感受到了火焰的熱度,溫暖將她心中的驚恐一點點融化,她睜開幹澀的眼眸,看到了火焰中滾動著一顆晶瑩的紅丹,誘人的紅丹刺激著又餓又渴的她,她不假思索一手捉起那顆紅丹,咕嘟一聲吞下肚去。
一股暖流在她全身來回流轉著,整個人仿似被柔風拂過,又似浸入了流動的溫泉中,她舒服地閉上眼,沉沉睡去......她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夢裏是一片連綿的宏偉宮闕,優雅的青色如薄霧輕紗般向她覆來,霧中人影綽綽,仙氣繚繞,她心內喜悅,伸長手欲把那變換的流光收入懷內,可虛無的光影一掠而過,她心裏著急,不由地跟著流光往前跑去......
當她醒來時,還是在西南腳下,漫天的星光灑落在山間,她的心卻在那一刻澄澈如冰泉,自那天起,十歲的苾玉就開始了追尋那個夢中的仙境,雖然西南山麓是一個風景秀美,清幽險峻的地方,可與夢中那個迷離仙境比起來,卻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美麗的姑娘總是招人喜愛著,苾玉長到十八歲,已經出落成一個姿容絕豔,身姿曼妙的少女,這份脫俗的美麗和背後顯赫的家世惹來眾多狂蜂浪蝶,可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那些蜂擁而至的世家子,隻因在她心中,存了一個迷離的幻夢,那流連在夢中的淡雅青色,方是她這一生狂熱追求的歸宿。
她言辭冷漠地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一年複一年地等待著,她固執地堅信著,十歲那年的遭遇,是上天的旨意,那是一個引子,把她接引進那個神秘的天地中,讓她窺視到內裏的瑰麗和繁華,那麼終有一天,上蒼會把她召喚上界,成為裏麵的一份子。
可父王著急,尤其是最近幾年,幾乎天天在嘮叨著,斥責著她這個念想是癡人說夢,不停地將周邊未曾婚配的世家子帶到她麵前,要她從中挑選一個作為夫婿。
她暗地裏對父王吼了幾十遍了,警告他不要再這樣,可父王老糊塗了,每次父女為此事鬧僵後,奶娘和管家就分別在兩人中間斡旋,而父女和好不過三月,父王又故技重施,把那些世家子往山莊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