苾玉心內如轆轤亂轉,她在九年前見過東源,交談之下,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瓣的她懷疑東源的真正身份是上界仙人,她思慕上界多年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晉身的機會,遂向東源表明自己的心意,東源那時還不知道冥皇寄情媚兒,想到帝尊即位多年,尚未立後,看到苾玉人物俊俏,舉止得體,自是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受了苾玉的一副肖像,打算給帝尊過過目,看帝尊會否心中一動?
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冥皇隻是隨意一瞥就將那副肖像擲還東源,還把他訓了一頓,東源這些年本已經忘記了苾玉此人,如果不是姬芮山脈的地陷作祟,怕且還想她不起來。
可苾玉卻常常念叨著這碼事,那年她交付肖像後心有所感,獨自回到西南山麓,無意中見到一抹淡青色的背影,這淡雅的青色,和浮動在幼年那場奇異的夢中的色彩如出一轍,那一刻她的心砰砰亂跳著,疾衝出來希望能留住那抹色彩的主人,可那人隻是驚鴻一現便即消失無蹤。
一年後,她在一次狩獵中,被一個清雅秀麗的女子出手相擾,那是她這生唯一的一次失手,那女子手中那把紅光四溢的古劍,不但折斷她射出的利箭,凜冽的劍光還讓她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滾。
好勝的苾玉翻身躍起,本想與那女子好好較量一番,那女子卻將劍擲向了一旁的山岩,神情黯然地對著某人言道:“你誘我出手,不過是想看這劍吧?“
爾後苾玉看見那人了,淡雅的令她驚歎的青色,俊美剛毅的臉容,他彷如山嶽般護在那女子身邊,眸光如深海,柔情萬縷,微笑望著那個女子。
苾玉的心好一陣驚喜,這個完美如神祗的男子,不,這根本就是自己心中念想多年的神祗!他終於現身在眼前了,可......那神祗連眼角的餘光也不屑飄過來,隻是柔聲撫慰著那個臉色略顯蒼白的女子。
她愣愣地望著他,她盼望了十多年就是為了結識眼前這個傳說中的男子,今天終於見著了,果然和臆想中一樣,是一個偉岸俊逸的兒郎,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著一份內斂的霸氣,這風度,這氣勢,正是自己心中標準夫婿的模樣啊!
可恨的是,她來晚了,她夢想中的夫婿,已被被那個笑起來一臉狐媚的女子搶先一步,竊走了心。
苾玉自是不甘心,於是勇敢地往前跨了一步,聲音顫抖地自我介紹著:“小女子苾玉,是西南之女,過往我似乎曾遠遠見過公子一麵,可惜無緣識荊。”
可......那人隻是漠然地望了她一眼,淡然一笑,轉身抱起那個穿著青色裙裾的女子,徐徐隱入雲霧中。
苾玉看見那女子一雙雪白粉嫩的手勾在他的頸項間,長長的發絲纏繞在他的肩背上,她甚至聽見他清醇的嗓音在低聲笑著,當然,是對著那個妖嬈的女子在笑,不是對著自己。
苾玉唯有滿腹惆悵地望著天際發呆,直至月牙高懸,方掩著臉嗚嗚哭著跑回山莊,把自己反鎖在房內喝了個酩酊大醉,今天她終於得償所願,見到了夢想中的夫婿,可人家早已溫香在懷了。
可她至今忘不了那人,早在很多年前他已經嵌在她心窩裏,她嫉恨著那個得到他寵愛嗬護的女子,總幻想著有朝一日,那女子得個悲慘下場,那神祗在寂寥中無意想起了自己。
******
苾玉的嘴唇滲出了幾縷血絲,今天家族遭逢巨變,族人死傷慘重,剩下的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這變故有大半是自己招惹來的,她心裏自是愧疚惶恐,而沒料到正值失意時分,竟有三位從天而降的仙人蒞臨,問起了這個問題。
右澗劍她隻是垂眸不語,便道:“老朽此話僭越了,姑娘莫要嗔怒,隻是我們此行事關重大,很多細節的問題務必清晰,聽東源言道,姑娘身懷修補地陷的神技,老奴知道,天地之間唯有幽冥的主子方有這等神通,老朽想問一下姑娘,這番神通從何而來?”
苾玉雖覺訝然,但還是老老實實回道:“那是小女子在十歲那年,機緣巧合誤入西南山麓內一處神秘洞穴,服食了一顆紅丹的緣故。前幾年這一帶頻發細微地陷,我嚐試著滴血修補,想不到竟能奏效,三位老先生,不知這是否有不妥之處?”
右澗和東源合興兩人對望一眼,東源低聲道:“昔日帝尊言道,那紅丹應就是當年安厝帝尊留在這一帶的一滴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