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興一臉悠閑道:“事到如今,你我在此跳腳又有何用,苾玉既然狂傲不遜,不知進退,理應被帝尊好好教訓一頓,就算真的被帝尊拋入冥海,也是她自找的,與人無尤,你我當日所為,本意是為了保住一方安寧,帝尊英明,自會明白,就算是連帶,也不過是關入暗室,受鞭笞之刑,你怕什麼呢?”
東源抱著頭,苦惱地嚎叫一聲:“我並非害怕暗室,也無懼鞭笞之刑,我等管教下屬不力,理應受罰,可這......鬧成這般收場,實在是有違當日我的初衷啊!這苾玉容貌能耐,確實上佳,隻不過......隻不過欠缺了運氣罷,哎,可惜,真是可惜啊。”
合興嘿嘿笑了幾聲,望著神廟方向,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她如今要自尋死路,便由她去,你我數人還是回去洗洗屁股,待會自動到神廟請罪算了。”
***
今天是琛永太子出生的第七天,破曉時分冥皇便攜著搖籃來到神廟,將兒子置於聖祖雕像前麵,燃起清香,虔誠祝禱為兒子祈福。
待得一百零八響悠揚的鍾聲響過,祭祖儀式正式完結,冥皇挽起搖籃徑直往朝斷崖方向而去,右澗北轍兩人見他臉色凝重,便主動請纓隨行照顧太子,冥皇隻是淡然搖頭,天域的君主多年來一直蟄伏不出,這次來訪,意況未明,當年天君是孤身一個人在天域遠古的庭院內等候著自己的到來,難道今日自己要帶著一大群下屬圍攏在斷崖上,一副守株待兔的小氣模樣接待貴賓麼?
兩人這次會麵,極有可能涉及天地間的安寧和穩定,亦有可能舊事重提,清算當年那筆未理順的情債。
媚兒已是魂魄嫋嫋,不知何日方可重聚,這百年來我忙著孕育孩子,那位天域的君主,不知在忙些什麼?為何能隱忍至今方始發難?
緩步行走在霧靄中的冥皇忽而輕輕歎了口氣,雖然這來訪的時間挑的不太對,可要來的究竟要來,這心結鬱結了百年,能早日解開也好。
他垂眸看了看孩子,小琛永裹在綿厚的被褥內睡得正香,出生七天,他臉上的五官輪廓愈加清晰明朗,小模樣極為討喜,孩子似乎感應到父親的注視,小嘴一抿,繼而咿呀了一聲,冥皇微蹙的劍眉倏爾舒展,輕輕笑了笑,柔聲道:“永兒乖乖,快睡覺去。”
孩子自出生到今都和父親形影不離,況且他至今未能吃上母乳,需要吮吸父親的精血方能續命,冥皇不放心將他獨自留在青鸞暖閣內,便攜了同來。
霧氣轉作陰寒,滄桑古樸的已然在望。
冥皇挽著搖籃踏上斷崖,這一方古樸的空間,承載了他不少的千愁萬緒,今日與天君一聚,他挑選的待客地點便是斷崖。
***
滄桑的斷崖上,透骨的冷風呼嘯而過,一身青衣的冥皇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幾案旁,他撐著頭玩弄著手中的青玉瓷杯,冷冽的眸光定格在那個深不見底的洞口上。
百年水樣流逝的光陰,似乎沒有在他刀刻般俊美的臉容上留下任何的烙印,滿頭墨染般的發絲光可鑒人,弧度優美的嘴角勾勒而出的淡淡笑容蘊含著誰也無法揣測的意味,他將擺放在幾案上的兩個杯子用烈酒仔細清洗過,隨手將一隻杯子放到了自己的對麵。
冥皇正在等候著貴客的光臨。
柔弱如貓叫般的小兒啼哭之聲響起,冥皇冷冽的眸光倏爾轉作溫柔,他放下手中杯子,側身俯下,柔聲撫慰著身旁搖籃內正在哭泣的小琛永。
孩子似乎在睡夢中受到驚擾,聽到父親熟悉的聲音後嗯嗯數聲便即再度沉沉睡去,冥皇癡癡望著兒子稚嫩可愛的小臉,清冷的眼角眉梢洋溢起慈祥的笑意----這小子好樣的,在曆經九死一生的百年劫難後,終於在七天前瓜熟蒂落。
他細心地為兒子掖好被褥,看著孩子精致的小臉,回味著這數天手忙腳亂的育兒經曆,冥皇忍不住莞爾一笑。
七天前,他掌心感應到了斷崖上傳來的異域氣流,那個天域的君主在沉寂百年後,終於發出了相邀的訊號!
也在同一天,孕育了百年的孩兒破繭而出,看著孩子奮力撐破胎衣,呱呱大哭著降臨世間那一刻,冥皇心內百感交係,他親手為孩子洗第一個澡,為他穿衣,哺他精血,所有的一切,都是親力親為,不假手他人。
他在孩子出生當晚,便把手上那個帝皇之鐲幻化為一個小搖籃,把兒子安放在裏麵,這樣就算在某些非常特殊的時刻,他必須離開兒子一會,旁人也無法接近孩子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