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行知是讀書人,昔日能稱自己看破紅塵代發修行,他口中的言語自然不會太過於惡毒。
可柳行知方才的言辭,卻絲毫沒有半點控製。
伊之幽想柳行知既然能為唐家二小姐拋棄大好的前程,可見唐家二小姐唐柔在他的心裏,的確很重要。
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她想,唐耀和唐柔是不是有什麼聯係?
柳行知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因為他的笑意,而顯得更加深了一些。
他笑起來的時候和唐家二爺的確很相似,連笑紋都一模一樣。
都是極其清高又自信的人。
看起來脫俗,但是卻也都被俗世纏人的人。
“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配父母二字。”柳行知握著茶碗,用拇指輕輕的撫摸茶碗的邊沿,“成親生子,便是父母,卻沒有人性。”
柳行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我見過這世上最好的,也見過最醜陋的。前幾年平陽城幹旱的時候,不少人父母都賣了家裏的孩子,更有人因為饑餓更是做出了易子而食的可怕事情。”
“其實縱然平陽城幹旱,卻也沒有到活不下去的絕境。”柳行知握著茶碗的手又緊了緊,“他們隻是因為懶惰,不願意去找出路而已。”
他想要說的平和,可語氣的斥責顯而易見。
伊之幽曾聽陳三郎說起過平陽城前幾年幹旱的事情,那時的平陽城一年無雨,導致莊稼根本沒有什麼收成,為此許太後還親自派了人過來賑災。據說那次過來的還是許太後的親信晉安侯裴南祈。
裴南祈雖然是個遊手好閑之人,但是在賑災的時候卻沒有做出半點貪汙的事情,為此糧食也好好的運到了平陽城。
可是裴南祈卻突然說出,想要領到賑災糧食的人,必須替朝廷幹活。
裴南祈想要挖出一個大點的池子蓄水,來防止以後的幹旱。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在都願意替朝廷做事,他們認為自己都受到了最大的苦難,而朝廷還趁火打劫,未免也太過分了。
這些人,便是柳行知嘴裏不配為人父母的人。
寧願譴責朝廷和上蒼,也不願意辛苦一點去換取糧食,最後更是易子而食。
也正是因為這群人的存在,裴南祈的名聲也愈發不好了。
“可也並不是人人都如此。”伊之幽說,“蓄水池既然能修葺好,也能代表不少人出力了。”
柳行知抬起頭說,“那你認為三太太若是在這樣處境裏,會選擇去出苦力修葺水池,還是……”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那四個字太過於沉重。
伊之幽想了想,搖頭,“我不知道!”
這個話題對他們而言都顯得壓抑,那段時光柳行知不願意想起來,而伊之幽自己也不想去多問。
她把持朝政的那幾年也不是每一年都一帆風順,她也聽過、見過太多駭人聽聞的事情。
正是不願意看太多百姓受苦,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的和朝臣們對持。
“其實你心裏有數。”柳行知說,“長光曾和我提起你,說你是個聰慧的孩子。他自幼在老爺子身邊長大,所有人都認為他被老爺子寵著,隻看到表麵。但是實際上,老爺子是個果決又嚴肅的人,他沒有讓長光過的很好,反而是折磨長光。他是個可憐的孩子,還好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