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蘇子鈺把《女誡》默在紙上,正一句一句的教蘇宛念。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
蘇子鈺讀一句,蘇宛念一句。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有如金玉鏗鏘之聲,女孩的聲音稚嫩清脆,似那雨後剛出的青筍。
蘇子鈺與大哥蘇楓雖是從小就習字念書,但二人俱是被人教導,從沒機會見過別人家是怎麼教女娃娃念書識字的。陳嬤嬤雖說識些字,卻也是教不了蘇宛的。
因此,兄弟兩人也不講究什麼策略方法了,隻要逮著時間就教蘇宛背書。也不拘是些什麼,千字文,百家姓,天地玄黃,七言五律。
一字一句的教著蘇宛念,讓她反反複複的背。會背了,又問告訴她講的是什麼意思,是在什麼情況下講的,可以用到哪裏。旁征博引,從古至今。倒是讓蘇宛學會了舉一反三,聞一知十。
兄弟兩人也不嫌這樣教導過於煩嗦耗時間,一直把內容反反複複的強調,顛來倒去。以至於蘇宛在平日說話中都能隨口拈來幾句詩句。
平日裏, 兩個哥哥進學的進學,習武的習武,蘇宛就在小小的院子裏帶著白毛到處探險,咿咿呀呀的把兩位哥哥教的千字文還有一些詩句反複的對著陳嬤嬤說,當作一種遊戲,樂此不疲。蘇宛不到三歲就把千字文當歌謠背完了,現在她已經五歲多了,肚子裏倒是有了一些的詩句,但是卻隻識一些最簡單的字。
蘇楓、蘇子鈺兄弟兩在陳嬤嬤的提點下才意識到該教蘇宛識字了,蘇子鈺就開始趁著沐浴教蘇宛識字。
隻是,蘇宛畢竟是蘇子鈺的親妹妹,且又疼到了心尖上的。雖說是在教蘇宛《女誡》,卻又反其道而行之。
《女誡》是班昭教導班家女性做人道理的私書,被曆朝曆代所推崇,說女子要做到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
但是蘇楓蘇子鈺和自家妹妹自小患難,老大把她當閨女養了,老二卻是把蘇宛看的比自己還要重的,哪舍得日後讓她去瞧什麼夫家的臉色。因此,每每說到關於這些方麵的書,蘇子鈺總是要狠狠批判一番,順便給蘇宛樹立女子自該活的灑脫快活的觀念。
兄弟兩教導蘇宛的時間一直都是錯開的,蘇子鈺的教導方式蘇楓從來不知。等到知道那天,蘇宛的性子已經掰不回來。木已成舟,卿耐我何?總不能回爐重造吧。
陳嬤嬤是真心疼愛蘇宛,又在塵世間看多了男人的薄情寡義,不僅沒有勸阻蘇子鈺的這種教導行為,反而時不時告誡蘇宛人心險惡,會讓馮大將那些常見的草藥采來,細細的教蘇宛辨認,說些它們的作用,又與哪些食物相生克。
陳嬤嬤甚至暗暗打算,等蘇宛再大些就說些高宅大院,甚至皇宮裏的晻臓事兒,好讓她日後嫁了人能真正做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嬤嬤是從宮裏出來的老人,遇到了些事,險些丟了性命,生死關頭就遇到了蘇大奶奶。蘇大奶奶心善,幫了一把,把她的命救了回來。後來又見陳嬤嬤似乎無處可去,就留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