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鈺略一思索,就開口道:“我看不慣宛兒每日裏悶在家裏,成日介裏就在小小的蘇宅裏消磨時光,所以就在四年多前就讓讓她女扮男裝,時不時的跟我一起出去遊玩。宛兒的文采不錯,大哥是知道的。有幾次我和同窗一起吟詩,不小心把她的詩說了出來,他們一直追問,子鈺也沒那個臉皮說是自己作的,而且風格也不對。所以,我就縐出一個名字,取宛兒的同音,說是作詩的人叫蘇皖。後來,我也就時不時的把宛兒的詩詞拿出去讓朋友鑒賞,結果莫名的宛兒的名氣越來越大。後來,大家追問蘇皖這號人物越來越緊,我就讓馮掌櫃對外稱是木記酒館的少東家,隻是來惠江遊玩的罷了。”
蘇子鈺說完,廳內的三人神色各異,各有所思。
蘇宛已經明白了二哥的打算,是要把自己在這件事中盡可能的消除存在感。她輕輕偏過頭看蘇子鈺的側臉,削尖的下巴,一臉的坦誠,是打定主意不會更改的那類人。
蘇宛的手縮在衣袖裏鬆鬆的握拳,她的中指上的指甲不自覺得撓曲掌心,低垂頭,一縷發絲從發髻上散落,掠過額頭遮住她的眼。蘇宛心中萬般感慨,眼淚無聲的流淌,順著臉頰流成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溪,又如斷了串的珍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廳房的地板上,迸濺成無數顆小水珠,滴滴答答,清脆作響。
蘇子鈺一直都有分散注意力在她的身上,發現妹妹在哭,心如刀割,他的全身僵硬,如同觸電一般。
蘇楓也看到了,眼中飛快劃過一抹憐惜,但很快就再次被晦暗不明的神色掩蓋住。他放棄再審問蘇宛的念頭,轉過身對馮大道:“你給我說清楚七公子是怎麼回事。”
馮大眼中閃過精光,快速的衡權得失後,決定順著二少爺的話繼續說下去,恭敬的回答:“有一段時日,小的見酒館中的客人一直在談論七公子,就派人打聽,可是什麼也沒探出來。後來有次跟二公子說起他,二公子才向我透露根本就沒有什麼七公子,隻是他從三姑娘那裏得到的詩作出來的亂子。趕巧那段時間酒館的生意也較為清淡,我就央了二公子求他作幾首新奇的詩,從酒館裏流傳出去,對外隻說是七公子作的,而他是木記酒館的少東家。”
馮大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雖說大公子是這件事的裁決者,但是木記酒館真正的少東家卻是蘇子鈺,雖說是打虎親兄弟,但是到底對哪個兄弟忠心耿耿馮大的心裏卻是一直都跟明鏡似的。
蘇楓定定的望著他們,眼中流光翻轉,他們說的跟自己所了解的事情多少都是有些出入的,但是看到眼圈紅紅的宛姐兒,蘇楓不再打算追問細節。
他盯著宛姐兒,手摸到身上的手帕,想了想,又鬆開,問道:“宛姐兒可還有什麼要說的?”蘇宛此時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沒有。”
望著他們三人,蘇楓突然有點想笑,自己氣勢洶洶的質問到了最後卻好像是在無理取鬧。各個都是異口同聲,蘇楓望著二弟,嗬,真是不錯,竟然自己麵前玩起了文字遊戲。好,真的很好,越來越長袖善舞了,那麼,就如你所願又如何。
蘇楓後退幾步,望向兄妹倆的目光中包含著千言萬語。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明明那麼努力的在為這個家付出,可是現在呢?他們兩個倒真是相親相愛的兄妹,那麼自己又算什麼,凶神惡煞嗎?是什麼時候,自己的弟弟妹妹對自己都不再有信任呢?因為自己常年在外嗎,所以有了代溝,成了陌生人?
蘇楓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他環顧一下眾人,帶著深深的無力感,笑道:“既然這樣,那麼,你們兩個就在這裏跪到天明。至於,那些奴仆,罰月俸祿一個月。馮掌櫃是子鈺的人,你自己看著處置吧。我是沒有什麼權力處置他的。”說完,不再看他們一眼,邁著大步離開廳房。
生死搏殺都沒有現在這麼累,心,真的很累。
蘇子鈺與蘇宛兩兩相顧,互相交換眼神。
馮大在一旁用袖子抹腦門上的汗水,終於把一直憋著的那口氣吐了出來:“嚇死小的了。二少爺,三姑娘,地上涼的很,要是真跪了一夜,怕是能把腿腳跪壞了,要不,小的去拿兩個蒲團來?”
蘇子鈺還沉浸在剛剛大哥的那番言語裏,聽到這話,蘇宛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你下去吧。讓在外邊跪著的人都起來吧。”
馮大見蘇子鈺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應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