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三姑娘,在的,還沒出門。”
“采蓮呢?”
“這個,老奴不知。”
“好了,我知道了,從這個月起,你的例銀都按原來的雙份拿,以後再有什麼事,你都來找我,不用讓別人傳話了。”
“謝謝三姑娘,謝謝三姑娘!”馮婆子千恩萬謝的走了。
蘇宛小小打了個哈欠,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傾瀉在肩頭,直至腰部。想了又想,還是換成了一身男裝。
等到出門時,馬車上坐著蘇宛和蘇子鈺,馮掌櫃的小廝就坐在馬車前和馬夫坐在一塊。
出門的太急,兩人都沒吃早飯,索性就在馬車內將就著吃些細點心。
吃了幾塊雪梨酥,掏出手帕擦淨手,蘇宛拿起案幾上的折扇隨意把玩。“現下吃的點心,穿的羅衫都越來越精致,越來越精貴,可是總感覺沒有從前的那般好了。”
她有點疑惑的摸著扇墜,口裏的話卻是問坐在一旁看書的二哥。
蘇子鈺依舊端坐著低頭看書,“從前可都是陳嬤嬤一針一線的給你做的衣衫,求的不在精貴,而在用心。”
蘇宛聽此深以為然,有些懷念,也不知道陳嬤嬤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怪道想念她的。有嬤嬤在身邊,什麼事都不用煩心,現下就連自己的貼身丫鬟都做的不夠盡心了,自己又不想費力氣去調教,而且嬤嬤看人眼光也準,到時候讓她相看下時洛哥哥,定不會像二哥說的那般不可取。
早市時間,一片的人聲鼎沸,不過車馬並不是很多,不一會的時間馬車就停下不走。
蘇子鈺放下手裏的書卷,也沒要人攙扶,一撩車簾,自己瀟灑的跳了下來,回過頭十分體貼的把手遞給蘇宛。
把手中的扇子往腰間一別,蘇宛也十分瀟灑的扶著二哥的手踩著小板凳下了車。
還未進後園子裏,就先看見木記酒館的後街上,左鄰右舍的都在往這邊瞧,隔著厚厚的木門都能聽見院子裏傳來的嘈雜之聲。
蘇子鈺臉上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蘇宛卻忍不住皺了眉頭.
吩咐小廝去叫開門,他回過頭對妹妹說道:“人在荊棘中,不動不刺:心在俗事中,不動不動不傷。連什麼情況都不知曉你的脾氣就開始浮躁了,這般怎行?”
蘇子鈺一言,讓蘇宛如醍醐灌頂,不知情況就先動了情緒,又如何能夠冷靜的判斷?佛陀曰;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人遇到事,總會帶有先見的情緒,而這些情緒就是導致事件激化的催化劑,無愛無憂,無憎無惡,足夠的冷靜,就足夠的清醒。
蘇宛斂了斂神色,衝著二哥微微點點頭。
木記酒館的後院裏,一個十四五的黑小子赤裸著上身,手裏攥著根燒火棍,一臉凶狠的眼神像極了冒著幽幽綠光的餓狼。
蘇子鈺率先走在前邊,離那少年遠遠就停住腳步,問馮掌櫃的:“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那小子今天寅時醒過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壞了的緣故。”
說著,馮大伸手指指自己的腦袋,“醒了就開始鬧騰,房間裏的東西都被砸爛了,醫館的小童去拉他也被打了,一路鬧到院子裏,他不許旁人靠近,一身的蠻力氣大家也製服不了,一靠近就被他揍,大夫說他這樣下去準得沒命,好說歹說他都聽不進去,莫不是腦袋真出了問題吧?”
蘇宛打量一圈比被搶劫還要狼狽的院子,又把視線定在那個小子的身上,向他的方向跨步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蘇子鈺一把拉住她的手,責怪道:“怎麼這麼莽撞,萬一也被打了怎麼辦?”
蘇宛輕笑一聲道:“我不靠近他,不會有事的,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惡意的人。”
蘇子鈺沉默半響,才緩緩鬆開她的手。
他自己走到那個黑小子的麵前,慢慢問道:“你是誰你,這般對待救你命的人想做什麼?”
那黑小子見又有人進來,料定是原先這波人搬得救兵,一早就盯著他們。
直到一個聲音的響起:“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你一定要活下來,絕不能,絕不能放棄自己。
一定要活下來,絕不能,絕不能放棄自己。
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
黑小子一把扔掉手裏的燒火棍,就往蘇宛的方向撲去。
蘇子鈺心頭一跳,飛快伸出手以身攔住那個黑小子,隻當他要對自己的妹妹不利。
黑小子嗷嗷大叫,堅硬有力的黑手掌如同熊掌一般向蘇子鈺胸前揮去。
“不要!”蘇宛放身尖叫,全身無法控製的戰栗,滿心的恐懼。
“二少爺!”
“東家!”
“公子!”
院子裏,尖叫聲,恐懼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