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洛將案桌上的鎮紙放在手中掂量,尋思著要是就這麼直直拋過去,砸到人的可能性有多少,砸死人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他慢悠悠的打量黑書一眼,緩慢問道:“你跟我的時間也夠長了,是人就有弱點,你來說說,我的軟肋是什麼呢?”
黑書驚恐的將身子伏地,“小的怎會知道,小的不知啊。”
其實,兩人的心裏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兩個字,隻是誰都沒有說出來。佛曰:不可說。不生生不可說,生生亦不可說,生不生亦不可說,不生不生亦不可說,生亦不可說,不生亦不可說,有因緣故,亦可得說。
時洛走到黑書麵前,半蹲著看他一眼又直起身子,目光冷淡深沉:“抬起頭來吧。”
“是,”黑書依言直起身子。
“還有什麼消息?”
“王興義回報蘇姑娘今日早晨和蘇二少爺一起出了府。”
時洛用手輕敲桌子,拆開白蠟封住的密信,神色很是冷淡,“哦?”
黑書越來越琢磨不透自家這位主子的性格,說好聽的吧他不喜,實話實說屋裏的氣溫能凍死個人。對付時府中旁的主子的各種法子,在自家主子麵前他是一樣都不敢用的。做下人的不怕主子性情暴躁,就怕主子性子陰晴不定。
他低著頭小心推敲著一字一句,“蘇姑娘,蘇姑娘......”
話剛開了個頭,就大抵明白自家少爺剛剛的那聲“哦”不過是個隨口一問,並非是真的要聽蘇姑娘的日常行為的。雖不明白怎麼短短幾日少爺就不再關心了,但也不敢隨意揣摩,又趕忙深深的伏在地上不言語了。
時洛拆開密信,臉色幾般變幻,最終歸於平靜。
“惠江的香火不是一向很靈嗎,你吩咐下去讓京城的人鬧個法子讓馮尚書的寶貴閨女來惠江一趟。”
黑書苦哈哈領著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命令下去了,隨著他的離去推開的書房的門,才讓人明白是白天而不是夜晚。離開昏暗的書房那一刹那,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時洛坐在座椅上,手指有序的敲擊案桌,飛快的將剩餘的內容看完,掏出火折子輕揮。他用火折子燃了那封密信,那上邊記錄了京城的大小動向,而開頭的第一句赫然是:馮尚書姻親有詐。
既是假的意向,那麼把它變成真的如何?
馮尚書四十有餘,膝下卻隻有一嫡女,平日裏對那女兒都是萬般保護,視若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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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記酒館的後院,某一個房間裏彌漫著濃濃的草藥味。
蘇宛站在二哥旁邊看大夫重新給那個黑小子清洗傷口,重新敷藥。等到大夫到一旁的桌子上寫藥方,她就衝著床上的黑小子淺淺一笑:“你叫九?姓什麼呢?”
“我,我,我不知道。”
“那你可還記得什麼?”
“你。”
“我?”
“嗯,就是你。”黑小子狠狠的點點頭,隨著他的動作似乎又有什麼撕裂的聲音。
“不要亂動了。”蘇子鈺覺得自家妹妹雞同鴨講的場景他真的是忍受不了了,更何況床上的那個小子簡直就把自己看成空氣了。不,更準確的說,除了三妹,所有人都被他當作空氣了。
蘇宛倒是不欲與他爭辯,依舊溫聲細語的,“那我以後就喚你阿九好不好,你就叫我皖公子,不可以再喊阿爹阿娘了。”
“好。”阿九亮晶晶的看著她,又重重的點點頭,真好,這是她給我起的名字,她說不會再丟下我了。
“你現在不可以亂動。”
阿九立刻一動不動了,睜著大眼睛瞅她,仿佛在說:我很乖。
見到他的這般模樣,蘇宛滿心的憐愛,母愛似乎被激發出來。女孩子天生就帶有母愛,這是所有雌性動物的本能。
蘇宛又輕聲細語的安慰他許久,再三保證兩日後一定再來看他,在阿九艱難的答應會乖乖聽老大夫的話,不胡鬧不傷人之後,兄妹兩人終於在他萬分熱切而又哀怨不舍的目光下離開了房間。
“老大夫,阿九現在還有危險嗎?”
“生命危險倒是沒有,後遺症還要再看,不過有一點,他是習武的,怕是體內多多少少有內力,很長一段時間是都不能再動武,不然後果老夫也不知道,畢竟這是習武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