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洛一直含笑,並沒有給出回應。
靜虛喚來掃地的和尚,“無妄,這個時辰該去劈柴火煮茶了。”
無妄和尚領命離去。
法度起身把簽文隨手放在木桌上,簽文上朝著天空的那麵赫然寫著上上簽。
法度並沒有多瞧,而是望起了院中的菩提樹,神色似悲似喜,“兩位施主既然有緣來這裏,不如先聽貧僧講個和佛有關的故事吧。”
”貧僧有次入定,看見了一段故事。
相傳冥界有河,名奈何。奈何的彼岸,有一位大人,他戀上一位女子,苦尋無果。於是,他在佛前以殺戮為要挾,要佛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他愛慕的那個女子,並許他們生生世世的夫妻緣分。佛妥協了。佛給了那位大人一粒花種,並指引了他女子的方向。
那粒花種,是地獄裏最常見的彼岸花的種子。相傳,地獄裏彼岸花開,敗又複開,從沒有死亡,亦沒有結果。那位大人找到了女子,卻無法靠近她。於是,他拘了女子的魂魄,將她囚禁在奈何畔的三生石裏,他自己附身在奈何橋上,被踏上奈何橋往生的鬼魂踩踏了五十餘年,終於讓那些投胎的鬼魂帶走他體內的一部分煞氣。
那位大人歡天喜地的想要與那位女子長相廝守,可是誰又能想到,女子的魂魄被囚禁在三生石內,情仇恩怨,貪念嗔癡,這些奈何都承載不了的執念在漫長的歲月裏一點一點侵蝕了她的靈魂,太過純潔的靈魂無法承載它們的重量。
女子陷入沉睡,她做不了仙,也成不了魔。那位大人隻能讓女子投胎投胎為人,經曆人間百態,受盡轉世之苦,讓塵間的善念慢慢驅逐靈魂裏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
大人把佛給的那粒彼岸花種植入女子的靈魂裏,用他的心頭血澆灌,助它發芽開花。彼岸花不滅,冥冥中他們就會受到指引,在塵世間相遇,相知,相愛。
可是,彼岸花是陰間裏的至陰之物,它在地獄裏不死不滅,卻是在光的照射下灰飛煙滅的。女子的靈魂被困在三生石裏的五十餘年中,有人為她流下至陽至純的眼淚,就滴落在她冰凍的軀體上,穿透虛空,浸入她的靈魂。
歲月無情,那位大人雖然可以憑借心頭血生生世世不錯過那個女子,隻是,誰也不知道她靈魂裏的彼岸花是否依舊存活。那位女子對她到底有多少愛戀,誰也無法知道。他們在塵世間相遇,緣盡緣滅,端看因果。”
“阿彌陀佛,汝負我命,我還汝債,是以因緣,經千百劫,常在生死。汝愛我心,我憐汝色,是以因緣,經千百劫,常在纏縛。”
法度講完整個故事,輕輕拾起倒落在地的掃帚,似是無意的說起:“時施主,緣分來之不易,莫要白白錯過,幡然悔悟之時才空餘悔恨。”
馮佳佳仔細聽完整個故事,卻沒有聽到那位大人與女子的結局,她見大師不再往下說了,追問道:“好淒美的愛情故事,大師,後來呢?”
法度輕掃院中的落葉,“後來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二位,貧僧的友人要來了,就不留二位施主了。”
馮佳佳急了,“大師,你還沒有給我解簽呢?”
話剛說完,法度睿智的目光似乎就落在了她的臉上,她的心裏有些發虛,但是看見身邊似乎心情不好的俊公子,還是開口問了:“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怎可以食言而肥。”
法度的掃帚已經掃到了他們的麵前,泛黃的落葉翩翩起舞,似乎在吟唱離別之歌,法度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天際穿射而來落在馮佳佳的耳旁,“那簽文再好,也不是女施主的簽文。不是自己的,就莫要過於惦念,執著,是錯。”
馮佳佳整個人的臉色紅白交接,她眼角含著淚光,似乎氣憤的要昏過去,“大師,你怎麼能這般說我!大師的意思我不明白。”
法度已經棄了掃帚,轉身進了禪房,“無妄,貧僧的友人遇到些麻煩,你去迎下他們,就說:有緣人已經走了,還請施主莫要再糾纏。順便送兩位施主出去。”
“是,師父。兩位施主,這邊請。”無妄和尚不知從哪裏冒出,溫和而又堅決的請他們出去。
“公子,他怎麼可以這樣說我?”馮佳佳捏著手帕對著時洛抹眼淚。
時洛雖然還是笑著的表情,卻散發出很是森冷的氣勢,他對著禪房行一禮,“既然如此,那時洛就告辭了。”
“公子,原來你就是那位如玉公子時洛。我,我……”馮佳佳的反應十分迅速,立刻對號入座,她現在已經幸福的要死掉了,自動忽略了關於簽文的事情。他是那位時洛公子哎。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時洛公子啊!
天邊雲卷雲舒,再美的彩虹也是出現在風雨之後。
法度打開禪門,院中已經空無一人,他輕輕歎口氣,“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