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德公公左右望了下,幾乎是耳語般的說道:“這做官有做官的道理可講,您說這,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而且,陛下已經盯上您了,您自己往後做事可得小心點。”
懷德公公的話越說聲音越小,該說完的都說完了,他把拂塵一甩,“那,蘇大人,咱家就送您到這了?”
蘇子鈺神色不變,對著懷德公公略施一禮,“多謝公公的帶路。”
*
送走了太醫後,蘇宛趴在床上,將腦袋枕在枕頭上問,“二哥?”
“嗯。”蘇子鈺有些心不在焉。
“我被皇帝惦記上了?”送走了前來看病的太醫,蘇宛趴在床上,幹脆的語出驚人,要不然,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怎麼會知道她?
還請太醫來幫她看病,一個皇宮裏的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的老頭,會有這個閑工夫,這麼好心?
反正蘇宛是不信,他一定是帶有某種目的。
“他要我們去赴宴。”
蘇子鈺坐下來,緊緊的盯著蘇宛。
那場宴會,隻怕是場鴻門宴。
他從來不怕所謂的高官權貴,皇族貴親,但是,所有的事情一遇到蘇宛,他就會心慌,會恐懼,會擔心她受到傷害。
他所有的冷靜,所有的才智,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蘇宛安好。
卿若安好,便是晴天。
院中的風兒搖曳著,如同炫舞的樹葉,一張不知所名的大網,正鋪麵向蘇宛兄妹二人鋪天蓋地而來。
“宛兒”,就在此時,蘇子鈺突然滋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們-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好不好?”
離開了這裏,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對他的妹妹虎視眈眈。離開了這裏,他們兄妹二人就會有一個不被打擾,平靜而又安心的生活。
這種念頭一旦滋生,就會不可遏製的瘋長。離開後的美好幻想將所有的不好的一切都遮蓋住。
可是,真的可以抽身離開嗎?
蘇宛不會知道,蘇子鈺也不知道。
“好。”
也許這就是兄妹,同樣的果斷,同樣的 大膽。
小半個時辰之後,蘇子鈺再次推開了蘇宛的門。
“都收拾好了嗎?”蘇子鈺壓低了嗓子問。
床鋪上放了一個包裹,蘇宛抱著小狐狸坐在桌邊發愁。
見到蘇子鈺進來,她問道:“二哥,斂秋不和我們一起嗎?”
蘇子鈺回答的很幹脆,指指小狐狸,“不帶,就我和你,阿九,還有它。”
“也不告訴他們嗎?”蘇宛有點猶豫,這麼多朋友,說走就走,會不會不太好,有點傷了他們的心。
蘇宛不是沒有心肺的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相反,她很重情義,昨日白鴻卿的一番責備還在她的耳邊回響,今日她又要一聲不吭的離開,會不會太過分了?
聽到蘇宛的話,蘇子鈺微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他沉浸在對他們兄妹二人未來生活的暢想中,即使它可以實現的 機會很小,而忽略了妹妹的心情。
蘇子鈺垂下眸略一沉思一下,道:“我派人給他們各自送封信吧,等我們過些日子安頓好了,再和他們聯係。”
離開京城,意味著從此隱姓埋名,不再做官,甚至於會受到不同人路的追殺查找。
這個時候的離開,意味著什麼蘇子鈺不是不清楚,相反,他是十分的清楚。可是,他就是在賭那小小的可能性,成與不成,就看今日。
蘇宛思索一下,雖然很舍不得身邊的人還有那班朋友,但她還是同意了。
對不起,原諒她的自私。也許,這就是他們血脈相連的定數。
“那二哥現在就去寫信,宛兒你再收拾一下。”
“好。”
蘇子鈺說著離開了房間,往書房的方向走去,在門外遇到了斂秋。
“少爺。”斂秋端著一壺茶給蘇子鈺施了一禮。
“嗯。”蘇子鈺微一點頭從他身邊走過。
斂秋端著茶水的手抖了抖,望著蘇子鈺的背影,忍不住投下失望的神色。
“宛兒,可以走了嗎?我的信寫好了。”蘇子鈺拿著一遝的書信,語氣輕快的推開門問蘇宛。
蘇宛坐在桌子旁,一動不動,聽見二哥的話,換隻手繼續托下巴,另一隻手指指房間裏站的一人。
蘇子鈺順著方向一瞧,竟是許久不見蹤影的無妄和尚。
那和尚雙手合十,掛著串念珠,閉目念經,十分祥和。
“無妄,你來做什麼?”
自從三年多前蘇子鈺帶著蘇宛離開蘇宅之後,他們就很少見過這個和尚了,今日,他出現在這裏,隻怕是來著不善。
無妄和尚掙開眼睛瞧了蘇子鈺一眼,滿是和悲之心,“貧僧是來阻止施主做傻事的,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