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情思難(2 / 2)

蘇宛怨恨老天,讓她自小就無父無母,蘇宛怨恨命運,讓她與大哥反目為仇,蘇宛怨恨時間,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的巧遇,讓她愛上時洛,卻又發現他與另一個女孩的愛情。

是的,她怨恨,她也有資本去怨恨,因為無父無母,所以大哥二哥竭盡所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因為與大哥反目,所以二哥帶著她獨自生活;因為喜歡上時洛,所以即使二哥那麼的厭惡他,也依舊靜靜的支持她所有的決定,幫她籌算所有未來的可能,就怕她會不幸福。

蘇宛,她這樣問自己,你永遠隻看到了自己的不幸,可是你的不幸永遠有一個叫蘇子鈺的哥哥幫你承擔,可是,二哥在你的心中置於何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而你卻還要讓他繼續的擔心憂慮下去嗎?

蘇子鈺臨去江南前的擔憂關切的臉龐從來沒有在蘇宛的腦海中消逝過,他說,“宛兒,要是難過就哭出來,萬事都有二哥呢。”

她在心裏一遍遍的自問,又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蘇宛,你不可以這麼自私,絕對不可以。

所以,這一世,你可以不為自己而活,也要為二哥活的幸福。

輕輕接過斂秋手裏的花茶,蘇宛低頭小小的啜飲了一口,是茉莉。

她的愛情其實也就像茉莉一樣罷,純潔、清香、悠遠,可是一旦發現它生了蟲洞,就要把整朵花都要拋棄,如果是二哥,他會選擇拋棄整罐的茉莉的吧?

斂秋沒有立馬走開,站在一旁,垂著頭,嗓子啞啞的,道:“奴婢是個嘴笨心笨的,猜不出姑娘到底是為什麼事情煩心。可是姑娘這兩日吃的少,睡的也不好,話也不說了,整日裏不是對著窗外發呆就是握著個鐲子不言語。姑娘要是心裏不快活,打罵奴婢都成,隻是何苦悶在心裏,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二少爺花了多少的功夫,尋了多少的大夫專門來為姑娘調理身子,眼見著姑娘一日比一日好了。可他這幾日沒有回來,若是回來看到姑娘這樣,不定得有多麼的心疼。”說罷,依舊低著頭,哽咽著,掏出方手帕按按流出來的淚珠。

她為三姑娘心疼,她更為二少爺心疼。二少爺已經過了弱冠之年,至今依舊是隻立業卻沒有半分成家的打算。外邊的人胡亂猜測原因,都說他是個兔兒爺,壞二少爺的名聲。可是斂秋知道,二少爺是為了姑娘才一直沒有成家的打算的。她不知道二少爺到底是為了什麼具體的原因,可是她就是知道,一定是因為蘇宛,蘇三姑娘。因為二少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姑娘。

她替二少爺心疼。

風兒顫悠悠的,簾兒也顫悠悠的,惠江的青棗樹的葉子怕是在一片片的往下落了吧,葡萄藤下的那幾壇好酒不知道可是又染上了一年的白霜。酒的味道怕是更加的醇香了,酒不再是從前的酒,人,也不再是從前的人了。都變了,都變了啊。

蘇宛半歪在椅子上幽幽的聽完,歎口氣,道:“你也莫哭了,我自是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聽進去了就是。你去把我那個未繡完的荷包拿過來吧,趁著這個時辰我繡上幾針。”

斂秋見姑娘確實聽進去了,應了聲,收了眼淚往外走。蘇宛坐直了身子,望著合上的窗戶又想起來一事,出口喚住斂秋,道:“我也不急,你先去洗把臉,再把看著後門的馮婆子叫來,別一把眼淚的,倒叫旁人瞧見誤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呢。”

蘇宛說著,自個先笑了起來,斂秋羞紅了臉,“姑娘又拿我打趣。”低著頭跑開了。

等到斂秋抱來姑娘要的荷包、繡針繡線走在廊上的小路時,就聽到采蓮的叫喊聲,又尖又細的,斂秋嚇了一大跳,忙順著聲音跑了過去。

隻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婆子,長的五大八粗,高鼻子,大嘴巴,寬寬的下駭骨,著著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衫子,係根青色的粗布條做腰帶,打扮的像個家丁一樣利利索索,不是馮婆子又是哪個。

采蓮被馮婆子抓住了雙手,身子不停的扭打著,發髻散落,雙腳撲騰,嘴裏直嚷著要見姑娘,什麼難聽不著調的話都從嘴裏往外冒。

斂秋心裏“咯噔”一下,明白這是姑娘要發落采蓮了。往日裏瞧著姑娘對那些個丫鬟奴役都是不聲不語的,個個隻記得二少爺的厲害處,卻沒想到那是姑娘在給各位留情麵,要真的撕開了臉麵,那些做仆役的,還不定是個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