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與不信(2 / 2)

可是惠江的那個吻,縱使當初百般的憤怒氣惱,它都如同昨日一般,停留在蘇宛夢的深處,甜蜜而又美好。

但是這個吻,充滿了算計和演技。

讓時洛有些意外的是,蘇宛避開了他的吻。

她的神色平靜而又淡薄,沒有意料之外的情動,也沒有意料之中的羞澀。

此刻,時洛的心中有種無力的挫敗感,他不知道哪裏出了錯,但是總是感覺蘇宛誤會了他什麼。

時洛鬆開箍住蘇宛雙臂的手,緩緩的往後退了小半步,是疑惑還是控訴:“為什麼?”

為什麼要躲開?為什麼對他的態度忽冷忽熱?

難道,她不愛他了嗎?

蘇宛微不可察的舒口氣,扭過頭衝西南方向喊道:“無妄,你準備看到什麼時候?”

竹叢中著著一身灰色僧衣的無妄緩慢的走了出來,出言道:“貧僧眼看了,但心不曾看。”

蘇宛不欲多說,瞪了眼無妄,眼睛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時洛,口裏道:“時洛,你自己繼續賞景吧,阿宛有事,就先離開了。”

“阿宛,我派人遞給你的信,你可曾認真看了?”麵對蘇宛的冷淡,時洛終於猜測到怕是和馮佳佳有關,忍不住問她關於信的事情。那數十封的信,他把自己的心全部寫了進去。

信?什麼信?蘇宛從未收到過半封啊,難道其中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也不曾見過什麼信。”蘇宛停住腳步,覷了眼要往她這裏走的時洛,道:“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彼此靜靜吧,你不要跟來了。”

風過無聲,空餘竹葉沙沙作響。時洛一拳捶上了一棵約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壯的翠竹,垂著眸,麵上依舊一片淡然,但是心裏已經起了濃濃的殺意,該死,是誰在其中作梗,攔截了他寫給阿宛的信?

蘇宛離開竹林,走了一段路程就停下了腳步,再往前方走就會有下人出沒了,隻怕她身後的那位大師又要不見人影了。

蘇宛站在原地,冷眼看著無妄,嘴唇彎彎的,斂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可是她的雙目卻是微微的眯起,其中半點笑意全無,盡得蘇子鈺的真傳。

長久以來,無妄的存在感真的是以一種超低的狀態存在。但此時,在蘇宛的目光下,他卻有了種無處遁形的窘迫感。

沒錯,他在心虛,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虛。

假如無妄麵前站的是除了蘇宛和他師父以外的任何一個,對於他而言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無妄唯師父命是從,這是他從小就被培養的。而蘇宛,卻是另外的一個意外。

終於,無妄忍不住說話了,“蘇施主,為何一直望著貧僧?”

無妄開口說話後,蘇宛總算把目光移到了旁處。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而蘇宛望著一個人,她的眼裏似乎就形成一個獨特的世界,那個世界裏,被看的那人的內心就被剖解了,一切似乎都無處遁形。

“無妄,你師父到底把你教成了什麼樣子。”蘇宛歎口氣,他這種淡漠的性子,應該生來就帶有的。這種人,最不適合出家。

無情無欲無悲無喜,自然也就沒有了慈悲,高僧遇到這樣的幼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與人多相處,先暖他的心,再定他的性。可是法度顯然並不是這樣,他讓無妄不見人,不說話,隻習武,為的是什麼?他為什麼要這般教導他?

法度這般的刻意而為,到底是想要如何?

“無妄,你說你要聽花開的聲音,你聽到了嗎?”蘇宛小小的邁著步,盯著自己腳下的雪地問。

“沒有,不過師父說很快就能聽到了。”

“聽到了會怎樣?”小心翼翼的踩著每一步,蘇宛隨口問到。

聽到了會怎樣,無妄有著躊躇了,師父囑咐不可以告訴旁人,但是蘇施主應該不是旁人吧?

“花開了我的心就會長出來。”

無妄說的沒頭沒腦,蘇宛卻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心長出來?她把兩隻手握著的暖爐用一隻手捧著,空出一隻手從衣袖裏伸出來,指指自己的心窩,又指指無妄的心窩,道:“你的心和我的心沒有什麼不同,都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體裏。”

“不一樣。”無妄堅信師父法度的話,蘇宛有心,他是沒有心的,他還要再辯解,有下人往蘇宛這邊走來迎她,無妄嗖的就沒影了。

蘇宛笑了,對著望起來無人的空地道:“有了慈悲,你就有了心,自然也就聽到了花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