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於天宇有所回答,邱青禹已經點燃了引線。一時間火花噌噌,所有人都驚呆了。
時洛一身黑衣,還是帶著與上次送給蘇宛一模一樣的山水麵具,他聽說蘇宛獨自離京後就猜測到她或許來到了這裏,以他對這個蠱山穀的熟悉程度本該比蘇宛提前到達,誰又曾想到被九皇子拖延了整整一日的時間。等把蘇宛帶回京城,九皇子也已經登上了皇位吧?
隻是此時,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蘇宛在墨狐的帶領下,早就離開了藏身的山穀,不幸運的是,她在半路就被白衣侍者發現,被逼到了山崖之上。
點燃火藥的引線還在冒煙,攔截蘇宛的那名白衣侍者卻毫不驚慌,他摘下臉上的麵具,隔著百來米的距離提醒邱青禹,“青大人,你看看站在這裏的人是誰,點燃了炸藥,第一個活不了的人就是她吧?”
邱青禹聞聲望去,這才發現他的宛姐姐就站在蠱山坡的崖口,炸藥的引線是通往蠱蟲的巢穴的,巢穴就在蘇宛所站位置的下方,炸藥一響,崖口必斷,他們不會有事,但是蘇宛也要陪這些蠱蟲一起........
引線已經燒到了盡頭,邱青禹害怕的拚命跑去踩它,可是他當初埋得這根線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又怎麼可能讓他輕易的踩斷。
“土,對,土能滅火!”於天宇也慌了神,火線已經通往了地下,他拿出短刃一寸一寸的挖,身邊的白衣麵具侍從見狀,乘機想要殺了他們。
蘇宛望了望他們,再望望眼前站著的白衣侍從,別的侍從她或許不認識,但是這個,她卻是認識的,章福。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她笑了笑,再望了一眼還在拚命挖土對白衣麵具侍從的擊殺毫不反抗的兩人,縱身一躍,從崖口跳了下去。章福伸手一拉卻沒有拉住。
她蘇宛特別的怕死,怕二哥孤單,但同時,她更怕對別人虧欠,她不希望自己的命是用山穀中兩人的性命換來,一個是她的朋友,一個是她的弟弟。她也不希望,因為她一個人,而要使這些蠱蟲依舊殘害人間。
“宛姐姐,不要!”邱青禹驚恐的呼道,於天宇替他擋住白衣侍從刺來的一劍,也驚嚇到了。
炸藥炸了,山崖在蘇宛跳下之後沒過多久也塌了,所有人都在驚慌失措,所以,沒有人注意到,蘇宛跳下不久後,一個黑衣人在另一個方向,也跳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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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穀裏的哭聲,仿佛是從大地深處艱難的一絲絲的抽出來,散發在空氣裏,形成一張灰暗色的大網,陽光也變的朦朧淺淡了。
“宛姐姐……宛姐姐…….”一聲接著一聲,一個慌亂無錯的青色身影,一聲聲絕望而又撕心裂肺的呼喊,給這個混亂灰暗的山穀帶來了不和諧。也似乎帶來了被救贖的希望。
邱青禹一路向前,踩著那些還未死絕的屍體一路高聲喚著尋找蘇宛的身影,他身後被幸存者的悲傷淹沒成一片。
邱青禹的聲音突然變得短促焦急,“宛姐姐……宛姐姐……”他推來左右壓著蘇宛的石頭,一把將昏迷的蘇宛抱在懷裏,落下的眼淚洗去蘇宛額上的塵土,他哽咽道:“宛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廝殺聲,哭喊聲徹底的蕭默了,整個山穀隻剩下了雨聲。雨水順著邱青禹的下巴流成一條線,和著他的眼淚,一起洗刷著蘇宛臉上的灰塵。
此時,邱青禹才緩過神,“對,該避雨,避雨…….宛姐姐,不怕,我就帶你離開這裏。”他狼狽而又慌張的抬起衣袖想要為蘇宛遮住一點雨水,青色的衣袖上沾染的血跡,在雨水的衝刷下流成血水,滴落到蘇宛的臉頰,她沾濕的頭發緊緊的貼在她純白色的衣裙上,淩亂而又純潔,宛若折翅的白蝴蝶。
邱青禹茫然不知所措的望著蘇宛臉上的血水,它們還在往下滴,這些血,玷汙了他的宛姐姐,怎麼可以,絕對不可以!
他全身不可遏製的顫抖,茫然的望著這一切,從胸膛裏發出一陣奇怪的,低沉的像是野獸臨死前不甘的聲音,混著他的哭聲,在整個山穀裏回蕩。
邱青禹脫掉那件帶血的衣衫,抱起蘇宛在雨簾裏奔跑,他的鞋底,慢慢的被浸濕了,是雨水還是血水?
他腳下踩的血,也許就是他殺得那個人,身上、手上帶著的血跡,即使是雨水也無法衝刷幹淨。可是,他邱青禹所犯下的一切罪惡,都絕對不可以傷害到他懷裏的那個女子,他的阿宛,他永遠的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