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均如夢初醒,驚嚇的額頭都是冷汗。他下意識去看床榻上的人,然而,人還是昏迷著……
酒壺被打翻,酒液流了出來。
竹均揉了揉額頭,笑了起來。
其實他早知道的,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他也不願意她就這樣輕生。她果然是她,五十年前決絕,五十年後依然這麼決絕。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決絕有了猶豫。哪怕隻是微毫,不會影響結果的猶豫,足以讓他有充足的時間搶過那些炸藥,狠狠地丟開。
所有人都受了傷,所幸的是,沒有人因此丟了性命。
言姝是什麼身份,景姣是什麼身份,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權利的鬥爭一直都在,不是巫蠱,也會是別的。
與其一次次的閃躲,不如迎難而上。
隻是,她太辛苦了,辛苦了一世。這一世,換他來做那個角色。
陸婉死後,言姝拿到了陸婉身上的天香蠱,彼時,她患了病,想用蠱蟲來續命,可是芸娘和葉婺救了她,讓她將蠱蟲讓了出來,救了程青豫。而景姣身上的宿生蠱,一直沒有取出來。
宮中根本沒有什麼食殺譜,就連言姝本人,也隻是在過去的故事裏聽到三言兩語。
竹均思忖再三,決定代替景姣接受這一切。
他是真正的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快。加上之前有景姣隻點,現在又有好的助力,很快就憑著自己的本事得到了賞識。
現在,孟瀾頂著景姣的身子,安然無恙的養著那宿生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醒不過來。
……
初冬的那一天,廣膳侯府外停著一輛馬車。
高大俊朗的廣膳侯,小心翼翼的將一個披著狐裘大衣,包裹的完完整整的人抱上了馬車。
廣膳侯府外,站了一群人。
喬漆林照看著兩個孩子,還要分心囑咐:“你這人真奇怪,再過不久就是新年了,哪家人不是這個時候團圓?你倒好,帶著人往外跑!”
竹均低聲一笑,神情溫柔的看著馬車裏的人:“我想……她應該更習慣在外麵過年吧……”
芸娘和葉婺準備了不少的藥材:“在外麵多加小心……”
竹均:“放心……”
最後是韓峻。
此次他來皇城,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可是聽到竹均要帶著景姣外出的時候,他非但沒有要跟著,還主動表示要幫他看房子。
“大過年的,屋裏沒有人,說不過去。”
這便是他的理由。”
出發之前,韓峻走到竹均的麵前,眼神同樣溫柔的看了一眼馬車:“若是有朝一日,她醒了,你們記早些回來,我在這裏等你們喝開春第一壺酒……”
……
馬車噠噠而去,將門口的人影漸漸地拉的越來越小。
竹均把馬車裏的座椅撤了,布置成了完全可以躺兩個人的臥鋪,馬車沒有跑多遠,懷裏的人忽然一動,眼睛漸漸地睜開了。
“這是哪裏啊……”聲音細弱的宛若小貓,叫人心疼。
竹均湊了過去,輕輕親她的臉頰:“說好帶你去看最好看的雪景,我們正在路上。”
女人動了動身子,然後弓起身子小聲道:“竹均,我餓了。”
竹均溫柔一笑:“好,我找個最近的客棧,咱們自己做著吃。姣姣,你昨天晚上告訴我的菜譜,還記不記得?”
女子翻了個身,一排天真的臉上滿是認真,她點點頭,然後開始細數琉璃珠璣的做法,關鍵,小竅門,無一不通。說完了,她一本正經的盯著他:“你都記住了嗎?”
這頤指氣使的模樣,當真與從前的她無二。
竹均無奈的搖搖頭:“太複雜了,我記不住。”
景姣難得的沒有嗬斥他,相反的,她露出了困惱的樣子:“可是你記得的東西,我也不記得了……”
她無助的看這個他:“我隻記得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還記得好多好多的菜譜,剩下的……我都不記得的了……”
竹均湊近了幾分,笑道:“那你記得你叫什麼名字嗎?”
“景……姣?”
竹均低低的“嗯”了一聲:“還有呢?”
“你、你的妻子?”
竹均輕笑起來,把她擁入懷中:“這不是記得很多嗎……”
這一世,你不為任何人而來,你隻是景姣,隻為你自己而活……
而我,將遵守諾言,與你相伴,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