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端午這天,皇上大宴群臣,皇城裏張燈結彩,莊嚴肅穆的宮牆被裝飾了各式各樣的宮燈和小玩意兒,顯得妙趣橫生,朱雀門下午就沒閑過,福林祥的戲班子帶著塗脂抹彩穿著花花綠綠戲服的戲子,拖著好幾口裝道具的箱子進了皇城,然後又是雜耍班,皮影戲,倒是讓皇城比常日有人氣了許多。然而皇城再好,洛童也是萬分不願呆著過端午的,她本來安排是與小雲一起到外麵逛逛,相國寺邊上的廟會,馬行街的小吃,還有胭脂巷,哪一個不比皇宮好玩,可是她最近運氣不大好,皇上日理萬機也沒忘記太醫院有她這麼一號掛靠混日子的無藥山莊少莊主,硬是將本可以發向太醫院的帖子單單差人做了份,給了她這樣有名氣的大夫。洛童隻能一麵氣呼呼地在心裏暗罵,一麵裝著謝主隆恩的表情從老鴨子公公手裏接過帖子。這會兒洛童和小雲兩人走馬觀花把馬行街的小吃一逛就差不多到了時間,匆匆趕往皇城參加皇宴。洛童嫌一路買的吃食帶著麻煩,小雲等會兒又不能入宴,隻好自己找了個與今日的淡青色雲邊廣袖的長衫配套的小袋,分裝了小麻園,桂花糕,糖炒栗子等吃食零碎進去,係在暗紅番蓮紋的金絲邊腰帶上,來來回回晃了兩下,確認係牢,才讓小雲先回了太醫院。

落座時,才知道今日的宮宴由皇後一手操辦,說是不分男女,不論尊卑,除了結親的人外,未婚的男女都得抽了標著座位的牌子落座。洛童白了一眼,歎道深宮的女人果然是閑得發慌才隻能靠給人做媒找快活,撅著嘴打量著標著好碼,頭也不抬地問端著木牌子的小太監:“哪個號是邊上的座?”

小太監有些訝異,大多數開口問的都要找正中的好座,離皇上妃嬪近好時時瞻仰天顏,又是絕佳看戲的視角,不管男人女人沒準還能被皇上相中從此青雲直上抑或貴為妃嬪,怎麼說都是上上之選。

當即小太監就回說:“您真是與眾不同,”扒拉開幾塊木牌,挑了一個遞給洛童,“這個就行。”

“不好意思,讓一讓。”“哎呦,是李大人啊~”“卓大人好。”“啊!誰踩了我?”“小姐可是徐學士的女兒?”……

洛童小心繞過前麵的寒暄的數人,到了最偏的位子,剛剛落座就聽見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不好意思,額,不好意思……”,洛童轉身,原來是個體型碩大的胖子在有些狹小的過道上顯得極是憋屈,他縱使吸著肚子側著身一路走來依然接連撞上了好些矮幾,晃得桌上的茶水紛紛侵倒,過道旁的官家小姐一陣陣驚呼,胖子擦擦滿頭的汗顯得很無辜,接連道歉試圖挽救快要倒下的茶杯,然而一轉身又撞倒一打片。胖子蹣跚地走向洛童這邊,洛童拿起自己矮幾的茶杯優哉遊哉地看著胖子的笑話。

“唔…一四三七,我坐這兒。”胖子停在洛童右手邊,核對著號碼。現在洛童很是為胖子即將摧殘的坐塌感到悲哀,胖子蹲了下來,目測位子太窄,又起了身,將矮幾移了移,一屁股坐了下去,先是牛飲了一番,又是拿著在手心搓成一團的帕子拭汗。

宴會總是以皇上,皇後,禮官的冗長無趣的講話為開頭,頭兩個高層的講話,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接下來是禮官。禮官是個略微駝背,精瘦古板的老頭,用沒有生氣的聲調講著文鄒鄒的詞句。

好在洛童計劃周密,她解下係在腰間的小袋子,摸出了兩塊桂花糕。一塊擱在手上,一塊用兩指拈著往嘴裏送。

“咕嚕~”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

“咕嚕~”不和諧的聲音更響了。

洛童轉頭,隻見胖子欠著身子盯著自己手中的桂花糕,身體恨不得倒向了洛童,還不時地吞著口水。

洛童一笑,飛快地塞下手中的桂花糕到嘴裏,胖子的眼神也隨著那顆桂花糕轉到了洛童的臉上。胖子意識到了失態,歉然地露出憨厚地笑,神態訕訕地摸著肚子。

洛童覺得好玩,拍拍手上的渣子,從袋中取了小麻圓堆在手上,伸向胖子。

胖子一見吃的,眼睛閃亮,連忙伸手去接。然而每次總是還差那麼一點點到手,小麻圓就轉了方向,來回幾次都撲了空,這麼一動,胖子又是滿臉汗豆子,洛童看逗得差不多了,就將麻園塞回了袋中,等胖子擦完了汗,發現好吃的被洛童收回去了,隻好有些失望地抄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好解肚餓。突然腿那裏動了動,胖子低頭一看,洛童的食袋橫在腿邊,欣喜之下又怕洛童是逗他,看向洛童,盯了幾秒但見無事,小心地拿起食袋,窩著身子,把頭埋到桌沿吃得不亦樂乎。

洛童單手托著臉撐在矮幾上,百無聊賴地四下張望,大多不識的麵孔下還是有少數洛童認得的臉,藍毓秋坐在對麵靠前的位子,旁邊是…額…秦玨,看樣子藍毓秋與秦玨相處甚歡,不時為秦玨添水,然後又大家閨秀地捧著茶杯奉茶,秦玨恭謹地接下,然後頷首表示感謝,看了一會兒,洛童將眼神略過,正好與上座側麵的安寧對視。安寧挑了挑眼睛,又斜瞄了一眼胖子,一副我都了然的表情,洛童擺出無所謂的樣子,還適時地打了個哈欠。安寧一記白眼飄來,洛童慵懶一笑,指指安寧的右手,又搖了搖,表示皇上和皇後那裏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