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外麵的斜陽透過窗欞一點點灑進來,泄了一地的,像是那追憶不回的似水流年。
窗外斜陽那樣靜美,湖光山色,波光蕩漾。
湖心小築,我讚歎南宮傲找了這麼好一個可以避世而又風光靜美的好地方。
想到南宮傲,我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是愧疚,是虧欠,抑或是不得不為之。
我們誰也不知道,二十年後的今天,會是現在這個模樣。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小小會發現他還活著。
當年他選擇隱居西風寺,便是存了讓小小以為他死了的心思。一年的時間,一年的愛情,一年的記憶,也許,足夠他這輩子銘記。
而我,慶幸,慶幸自己沒有一錯再錯,否則,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
“主子,用膳嗎?”外麵傳來小月的聲音。
我側過頭,目光穿過窗欞,落在小月身上,輕輕搖頭。立在房外的小月點點頭,慢慢退了下去。
我笑了笑,轉身走到房中的軟踏上。
小小睡的很熟,小臉微微帶著紅潤,嫣紅的小嘴微微撅著,一隻手伸在錦被外麵,一隻手中還拿著睡前從我身上拿過去的玉佩。
想起剛才的一幕,我不禁有些好笑。都已經是當奶奶的人了,還是小孩子心性,也難怪,小夜和阿離的孩子們,都這麼喜歡粘著她。
我在軟榻旁坐了下來,將小小伸在外麵的手放進錦被中。剛要將手收回來,卻被她緊緊握住。
“夕,不要走,陪我一會兒!”小小無意識地開口,臉上露出一抹小女兒嬌態。
我不禁心中一動,隻是剛才的一番纏綿,小小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了。我別開眼,定下心神,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看著小小無意識地握住我的手的她的手。
手腕上的皮膚潔白如玉,晶瑩剔透,小時候手腕上的小小的宛如紅豆般大小的黑色牡丹,早已經消失不見。
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即便是千夜已經沉睡,那顆黑色牡丹,再也沒有出現在小小手上。
我終於放下心來,從此以後,小小的命運再也不會與死神的領路人聯係在一起,再也不會因為三千多年前的那場殺戮而成魔。
看著小小白皙細嫩的手指與我的手十指相扣,我有一種很想要將手縮回來的衝動。小小的手,那麼幹淨,她的心地那麼善良,而我。
我看著自己修長而又指節分明的手,這雙手,沾滿了鮮血。
曾經多少次,這雙手拿著冰冷的長劍,刺破別人的咽喉。這雙手,又曾多少字扼住別人的咽喉,宛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要了多少人命。
可是,我卻不後悔。
這輩子能得小小的真心,能夠與小小攜手看細水長流,我已經很知足了。忽然想起小小以前說過的話,那時候的我,冰冷無情,眼底幾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那時我的眼中,隻有能夠利用的東西,即便是人,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便不會將他留在這個世上。
那時候,小小被姬淵打傷,被千夜帶走。
從千夜出現時,我心中便有一種即將失去什麼的感覺。隻是對著千夜,即便是我日夜苦練武功,即便我擁有舉世無雙的武功,也抵不過他一根小小的手指頭。
即便我明明知道千夜帶走了小小,將她帶回了江城,可是我卻沒有與千夜對抗的能力。而那時,因為臉上容貌的恢複,父皇對我多少有點兒疑心。
很早的時候,我便知道。
如果當年沒有南宮傲和千夜的出現,即便我不是天生無鹽,不是母妃來曆不明,父皇也不會改變他的計劃。
按照父皇的性子,已經決定的事情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何況,不過僅僅因為我的一張臉。
立我為太子,然後翌日登基為帝,雖然超出了父皇的計劃,但是卻保住了大皇兄。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父皇忌憚我暗中的勢力,二是因為南宮傲忽然以死神的身份出現,父皇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我不知道南宮傲和父皇之間有什麼協議,隻是父皇忽然之間連夜帶著李妃娘娘去了皇家避暑山莊,不得不讓我生疑。
我為帝並不是如我對小的那般,是為了給母妃報仇。母妃為人一直淡薄,根本就回計較任何得失。
何況,死者已矣,就算殺了皇後,母妃也活不過來。而皇後又是二哥的母妃,小時候,如果不是二哥護著我,也許很早的時候,我便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稱帝,想要的不過是擁有足夠的勢力與千夜抗衡。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千夜到底在何處,但是心中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千夜絕對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