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序一
陳大剛的“國家地理”
◎羅強烈
我很高興,能為本書洗禮。
我曾經接到大剛從西藏打來的電話,我們在電話中為世界屋脊興奮:那藍得驚心動魄的藍天、白得純潔透明的白雲,那莊嚴肅穆、沉默不語的山峰,那靈氣氤氳、朝潮朝汐的神湖……以及由此而生的超拔絕塵、獨步世界的人文境界;我曾經接到大剛從青海湖邊打來的電話,他說自己正站在金銀灘草原上,看王洛賓“在那遙遠的地方”,和那位帳篷裏的哈薩克姑娘;我曾經接到大剛從西安華清池旁打來的電話,感謝白居易為我們塑造了一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女性、譜寫了一曲“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情歌;我曾經在北京送大剛東去,他要坐火車去北戴河領略曹操“秋風蕭瑟,洪波湧起”的英雄感慨;然後,我又在瀘州與大剛碰麵,此時他剛從台灣旅遊歸來,正在構思本書最後一個章節,我笑稱他將在書中把台灣“統一”進來。
這期間,大概有三四年時間,我知道大剛在寫作本書,於是,心裏充滿了一種閱讀的期待;然而,如今捧讀書稿,我期待的這本書,卻超出了我的期待。
一個人的“國家地理”,這是何等大氣而誘人?!——從以珠穆朗瑪群峰為標誌的地球第三極,到中國唯一瀕臨太平洋的台灣東海岸,從海水碧藍的熱帶三亞,到冰封雪飄的北國草原,從鶯飛草長的柔曼江南,到飛沙走石的雄渾戈壁,從若爾蓋草原旁的黃河第一彎,到中原黃土地上的平遙古城,從幾乎隨中國曆史而起的古都長安,到21世紀的現代化大都市香港,從絲綢之路西出陽關,到桂林山水獨自徘徊,從自己的故鄉古藺,到祖國首都北京……從內地四個直轄市、五個自治區、二十二個省,到兩個特別行政區,再到孤懸海外的寶島台灣省,大剛都一一走到,然後,以其浪漫而充沛的激情,去擁抱這三十四塊祖國寶地,選擇其獨特而美麗之處,納入自己的文學王國——如此規模布局的文學性“國家地理”,在我的閱讀中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無論是唐太宗看魏徵,還是辛棄疾看青山,都涉及了審美的主體意識問題。雖然大剛花錢、花時間、花體力和花精力,把祖國的行省區域一一走過,並擇其精華納入一書,已經頗為壯觀,但是,本書更為深厚的地方,應該還是那種浸透在“祖國青山”深處的人文情懷。我們知道,數千年來,泰山都被尊為“岱宗”“五嶽之長”,然而,大剛以自己的人文情懷為視點看去,卻認為這是一個“誤會”,他從泰山上的兩千多處石刻銘文著手,要為泰山洗刷掉自秦始皇封禪始的幾千年封建政治文化油彩,以及曆代士大夫和文人墨客附庸政治的斑駁痕跡,還泰山一個自然清新的山的麵貌——這種人文情懷,決定了大剛這部“國家地理”的深度和廣度。
正是這種熾熱的人文情懷,決定了大剛對自己的“國家地理”的思考和詠歎、批判與讚美,這是我們從本書中很容易看到的。我想在此指出的是,大剛這種人文情懷,積澱於他的生命歲月,發酵於他的成長曆程。大剛對江南的水的選取和抽象,最早應該來源於他在故鄉煤油燈下的閱讀:越國美女西施在溪邊浣紗,那種水的清淩、紗的飄柔、人的美麗,以及它們千百年來在唐詩宋詞中的吟詠和釀造,直接給了大剛寫作江南之水的原型主題。我們承認,楊貴妃的裙帶關係曾經帶來權貴的飛揚,唐玄宗的不理朝政曾經帶來曆史的動亂,但是,其中有一點我們卻不能否認,那就是情和愛,或者直接說,那就是愛情。尤其是對於常常視女人為繁衍工具的帝王來說,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來得獨邁千古,當然,也因政治光環的照耀和政治動蕩的影響,也來得無比美麗而傷感。白居易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寫出了令人詠歎不已的《長恨歌》。對於《長恨歌》,大剛肯定不是到西安華清池才讀的,而是從小就吟詠,隻不過是到西安華清池畔才化為文章。——所以,我認為,大剛幾乎是在用自己一生的人文積澱寫作本書。
哲人說過,曆史是地理的第四維。正是一種浸透了人文情懷的曆史意識,構成了大剛這部“國家地理”的第四維——四維的“國家地理”,帶來了本書磅礴噴發的激情、縱橫捭闔的視野、一唱三歎的筆調、絢麗多姿的文字。
作為朋友,我為大剛得此書而高興。
(作者為著名作家、電視劇《雍正王朝》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