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嶽國都鳳臨城一役之後,袁錦天得悉捷報,照例慷慨的犒賞三軍,並且難得的準許南宮壽清閑些時日,使得這支常勝之師養精蓄銳。而姬嘯軒被安置在昔日的宮殿中,除專人看守,還遣了若幹的侍女、奴才伺候著,南宮壽幾乎每日也要親自去巡視一番,待遇可謂絕無僅有。
淡淡的接觸中,姬嘯軒由開始的緘默不語,後來也會和南宮壽說上幾句話,偶爾對坐酌酒相談,不涉及彼此間仇恨的閑聊,那種悲憫蒼生的浩然氣概,深深的讓南宮壽感到迷惑。時光如梭,似有什麼在她的心裏,不經意間破碎和瓦解著,使她莫名的多愁善感起來。
整個漫長的冬天,她就如一隻冬眠的蟲,索性黏在鳳臨城中過著整日悠哉悠哉的日子,袁錦天幾次召她回賢崇城,都被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擋掉。
春日驅散了天空的陰霾,風兒吹皺了一池湖水,柔柔的拂在臉上,帶一縷醉人的香,一次次空了的酒杯,令南宮壽煩悶的心越沉越深。
“嘯軒,我毀了你的國家,毀了你的夢想,你恨我嗎?”醉酒後的南宮壽抬起微醺的臉,雙眼迷離的望著被她軟禁在宮殿中,如囚著一隻美麗的鳥兒,一無所有的姬嘯軒。
“南宮將軍,……你已經醉了,還是請回去歇息吧!”姬嘯軒瞥了她一眼,執起酒杯神情漠然、從容,一點不像是階下囚該有的樣子。
“那麼,你是恨我了?怕說出來我殺了你是麼?嗬嗬!……貪生怕死,還以為你有什麼不一樣的,那麼多將士為了你,誓死不降我,差一點就差一點你就贏了,可是我兵多將廣你是注定失敗的。我從不打敗仗,可你差一點就贏了,為什麼?為什麼我雖勝尤敗,你……還在這裏過著舒服的日子!”
南宮壽粉麵通紅,仰頭灌下一杯酒。“你不為那些戰死的人難過嗎?為了保命,連說句話都怕我殺了你,嗬嗬!什麼賢主明君像你這樣窩囊,在仇人的腳下苟且偷生,哼!可惜了那六萬鐵骨錚錚的將士,全都被你欺騙了,埋屍荒野連塊墓碑都沒有,隻要幾場雨過後,那累累白骨便要袒露於塵沙荒野之中。你知道就為了那六萬戰死的亡魂,我才留著你的命,你的西嶽國是我征戰多年以來最難打的一仗,要是那些西嶽國兵肯歸降我,我便有了征服天下的一隻鐵騎之師,也可以早些完成袁恒王的雄圖大略,偏偏都被你給糟蹋了……!”
“住口!”姬嘯軒埋藏已久的悲憤宣泄而出,怒道:“……是袁錦天野心勃勃,他要天下歸一,這千秋夢踩著無數人的屍骨,就算你有再多的鐵騎之師,也仍然會有人反抗!如果他真是仁政之君,應該悲憫那些在戰爭中無辜犧牲的百姓!別說你們要建一個富強、龐大的帝國,這些都是你們為自己的貪婪尋找的借口!你看不出我的將士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免受你們的鐵騎塗炭,才會誓死一戰嗎?”
南宮壽從沒見過他如此的聲色俱厲,不禁吼道:“你大膽!……竟敢出言侮辱我帝國之君,你想現在就死嗎?”
“嗬嗬!……那你就動手吧!我也奇怪你幹嘛把我這個麻煩留在身邊呢!隻是我現在生死都不得自由,還是你發發慈悲快些結果了我,我已經聽夠了你的牢騷,就好像你有多冤枉,我不想再做這籠中鳥,你現在就動手吧!”
誰可以將生死說得如此冰冷而灑脫,仿佛失了心、肝。
南宮壽審視著,在那張絕世之容上隱藏的絲毫破綻。可惜,沒有。
“你怎麼突然想死了,覺得心灰意冷了?想求速死?……嗬嗬!我偏不叫你如願,我要你看著我是怎麼征服這天下的!”
“……你!”姬嘯軒猛然起身。南宮壽身子一閃,手撫上自己身上佩刀。“別動!被這刀劃上,死不了,可是會很痛的哦!你那麼養尊處優沒受過這種罪,還是老實呆著吧!”
“可是我不想活了!”他粲然一笑,奪向她腰間利刃。
“你幹什麼?我不許你死!”
南宮壽急忙出手去隔,隻刹那,忽的明白他的真正意圖,可冷光一閃,寶刃已在他手。
“啊!……你,使詐!”
他一反手,刀抵在南宮壽頸上,狂笑道:“怎麼?你該不會覺得我那麼軟弱好欺吧!我怎麼也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機會,讓我親手殺了你這魔頭!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