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裏悶的。”壽兒嘟起小嘴說,“那馬又醜又呆,騎一會兒它也不會生氣的。都怪你!”
“那我可以教你騎馬。”他淡淡的笑,伸出手來。
“可我就想要那匹脾氣好的,你賠我!”
一行車馬漸漸拐入密林中,周圍又陰沉了幾分。
眾人正催馬前行,突然間幾聲馬嘶,沉悶的倒地聲混著嘶鳴,窄路上赫然繃起十數道繩索,兩側寒芒疾風般過處,人仰馬翻鮮血迸濺。一片混亂中,壽兒眼見一道寒芒迎麵而來,嚇得眼一閉,隻聽得“嘭!”的一聲,冷森森的薄刃釘進車壁。
拔地而起無數道黑衣,飄飛如輕靈的鬼魅,狂刀利劍直逼眾人。鏢師們迅即拔出兵刃迎擊,刀光劍影交錯成一道屏障,將南宮族人連同馬車護在當中。
不過片刻,更多的黑衣人已經將車隊包圍住,陰霾的天空,飄落下淅淅瀝瀝的雨絲,狂厲鋒芒翻湧著嗜血欲望,南宮峻目光一絞,劍鋒下已大開殺戒,其它的南宮族人也都拔出暗藏的兵刃,加入了廝殺之中,到底是世代相傳的精絕武功,即使從未殺過人,那無眼的刀、劍卻是冷厲絕情。
壽兒被娘親緊緊抱在懷裏,翠兒縮在一角,大叫著捂住自己的眼睛。慕楓反手淩厲的幾劍,再次將欺近車子的幾道黑影放倒。那邊慕威幾個圍成一圈合力置敵,倒也沒怎麼受傷。眾人身上淋得濕透,那些殷紅的血跡連同衣服黏在一起。
很久周圍兵刃的交擊聲,人的喊殺聲,馬嘶聲,才停歇下來。雨也停歇下來。這時車簾一掀,躥進一股血腥氣,往常溫文爾雅的南宮峻素衣上大片殷紅,探身進來一望,臉上焦急的神色才舒展一些。
“乖,別怕。”溫厚的大掌伸去摸壽兒的頭。
她嚇得一縮身子。
南宮峻低首看了眼自己,愣住。
“乖女兒,好好呆在你娘親身邊。”笑裏麵帶著一絲苦澀,“別出來,懂麼?”
她使勁的點點頭。
這裏簡直就像一個戰場,了無生機的屍體旁,很多受了重傷的人倒在血泊中申吟。查探過那些黑衣殺手,南宮峻心頭一寒,有幾個人明明隻是受了傷,這會兒卻都已咬毒自盡,而且也沒有搜出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不遠處一個魁偉的身影走近,濺了血斑的長衣像點開了的梅花,踩在亂屍當中也如履尋常。他扯下那些人的麵罩,又翻起了屍身。
“五弟可有什麼發現?”來的正是杜熙年,自幼被南宮仲棠收養,排行到老五,雖娶了南宮玉,但南宮峻還是習慣叫他五弟。
“不像是尋常的殺手,保養得太好了些。”他直起身子,望著南宮峻,微一沉吟道,“迅速置敵於瞬息,輕功也不錯,手段狠絕,招式詭異。”
南宮峻苦笑了下。“有點像咱們家傳的武功?”
“是,有點像,但有不同。”他眉峰微鎖搖了下頭,“是不如。”
很多人受了重傷,必須盡快安置,如此險地也不宜久留,南宮峻隻得先安排下十幾人處理善後,約定好在前麵一處鎮店彙合。
夜晚淒風簌簌,鎮中最大的客棧被南宮家包下。
連日來旅途的辛苦加上白天所受的驚嚇,壽兒早就鑽進被子睡下了,可是翻來覆去的還是能聽到那殺豬似的叫聲。她“嗖!”的翻起身,提上鞋子,拉開門跑了出去。
“小姐,等等。”翠兒也屁顛屁顛的緊跟著。
“忍無可忍!”壽兒咬著牙,“咚咚!”下了樓,氣呼呼的推開門,一腳跨了進去。
屋裏幾個堂兄身上纏著布條,姿勢各異的呆著,都大瞪著眼看壽兒。
“輕點!”慕威舉起拳頭,呲牙裂嘴的叫,“你要害死我啊!”
慕楓彎腰給他塗著藥膏,臉卻轉過來,“壽兒,怎麼還沒睡,有事麼?”
壽兒低下頭,眨眨水眸,“我睡不著,出來散步。”然後看向慕威做了個鬼臉說,“就你叫得凶,沒出息。”
“你,臭丫頭。”扯到了傷口,慕威痛得一吸氣。
“你少說兩句。”慕楓看了他一眼說,“止不住血,以後要落下病根的。”
“我本來就說學什麼武功,學了就是打打殺殺,早早送了性命。”慕賢頗有些不平的說,“我就愛讀書,怎麼了!習得兵法戰策一樣可以運籌帷幄,何必親自往刀口上枉送性命!”他挺直身板道,“知道軍師是什麼嗎?軍師就是這裏!”他一指自己被纏了一圈繃帶的腦袋。